一排一排,極其高大的書架子,上面都是一部一部厚重的典藉。
白夫人請方原在案几之前坐了,自己在書架下方,取出了一隻小小的石匣,以法力解去了上面的封印,然後將匣子放在了方原面前,方原將其開啟,便看到裡面是些古舊紙張。
這些紙張之上,墨跡鮮明,正是石上的拓文。
當初幾大聖地之間,也是明爭暗鬥,藏有神秘石碑的,斷不肯將石碑輕易給對手看,不過琅琊閣主畢竟也是財大氣粗,以各種典藉交換,還是將石碑的碑文拓了過來,方原目光一掃,便見到這匣子裡乃是兩張舊紙,想必是便是琅琊閣主從仙盟與各大聖地換來的了。
他曾經聽洛飛靈詳細說過,崑崙山曾經有人見過一塊石碑,但在千年浩劫之後,那塊石碑便不知去向,而其他聖地裡,九重天有一塊祖上傳下來的,仙盟也掌握著一塊,東皇山據傳也有一塊,按理說起來,琅琊閣主掌握的碑文應該更多,但這裡卻只有兩張。
向白夫人告了罪,表示自己要多參研一會,白夫人允諾,悄悄離開了書殿。
方原翻轉了舊紙,從紙背之後看去,逐字參研。
他曾經得到南海老龜傳授上古篆文,雖然當時他參悟那些篆文,主要是為了方便領悟三生竹書裡的陣道,但也藉此掌握了許多上古篆文之字,如今閱讀起了這些碑文上面的字,有些吃力,但也大體能夠分辨得清內容,逐字逐句讀去,臉色漸漸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昔有南湖執釣叟,性和,隱於桃林,見一泉如玉,內有金鯉,烹而食之,悟大道之理,拜謝天地……出山會友,坐而論道,敗友人手,不甘,再垂而釣之,又得一鯉,再出山,友人不敵,深感其道理之深,尊為上賓……叟欣悅之,遊走四方,人皆敬之,帝旨至,命坐鎮天南……政事繁蕪,自感力疲,念之金鯉之奇,便屢往而釣,不獲……性躁,乍見鯉影遊於泉內,投身於泉,自化一尾金鯉……嗚呼隱士,心生貪念,而得此禍,此罪一也,後人哀之!”
方原雖然還有些許斷字不明,但還是可以勉強看明白碑文之意,心間頓感詫異。
這碑上寫的,居然是一個不知真偽的小小寓言。
說的是一個南湖老叟,性情和淡,不願與人爭鋒,便隱入桃林,無意中發現了一眼泉水如玉般的怪泉,裡面有金鯉遊動,他釣了一尾食之,從中悟出了大道之理,知道這是一樁大造化,便拜謝天地離開,自此之後,修為大漲,但與朋友論道之時,還是感覺自己稍有不如,便又去釣了一尾食之,修為大漲,敗盡了諸多高手,因此不再隱居,而是雄踞一方。
但既然出世,便總有許多事情找上門來,他又漸漸感覺自己的能力不足,每每又去垂釣,初時總能釣得金鯉,功力大漲,但漸漸的卻發現釣不著了,能夠看到泉裡面有金鯉遊動,偏偏不上鉤,他心裡著急,索性投入了泉水之中去捉,但一入泉水,自己卻成了其中一條金鯉。
不僅以前釣出來的金鯉還了,連自己也成了其中一隻。
方原看著這些內容,一時有些茫然,不知自己是否看得錯了。
如此神秘而古老的碑文,留下這麼一件小事是做什麼?
他耐著性子,又向第二篇碑文看去:“陽城帝淵,南陽小國皇子,父狩獵而亡,繼位。天下清平,民生富足。曾遇仙人巡遊,拜而求仙。仙曰無緣,請還。……淵歸宮,思之漸怒,詩以毀之。仙人怒,降雪於國。淵更怒,毀仙人廟宇,壞其法身。仙人譴童兒至殿前,叱之無禮。淵命大軍欺上,斬於殿前。仙人親至南陽,毀其國,奪其位,南陽不覆矣!”
“一言之怒,可覆其國,此罪三也,後人哀之!”
“……”
“……”
方原慢慢看完了,心間的詫異,更是難以形容。
這不就是一個作死的人嗎?
好好的一個富足小國,就因為仙人說他無緣仙道,便要回宮裡寫書罵仙人,仙人降雪災於國,警告他,他又要搗毀仙人的廟宇,毀了仙人的法身,仙人讓座下童兒來當面罵他,他居然要集結大軍,斬殺了仙人的童兒,最後落得一個國毀人亡的下場,豈不是個笑話?
這樣的小事,何至於非要記在這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