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落魄,想要靠扶持自己來爭一個從龍之功,卻又有他自己的算盤,想在這個亂局中謀得更大的好處,對於楊家,自己也不過是一枚棋子,可以利用,自然可以隨手棄之。
然而,清楚歸清楚,如今的慕佑景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了。現在的他,也就只有楊家是他能靠得上的了。
一旦失去了楊家,他就一無所有了。
慕佑景壓抑著心頭的情緒,努力地冷靜下來,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請對方坐下:“嚴先生坐下說話吧。”
嚴先生也沒跟慕佑景客氣,一撩袍子,坐了下來。
兩人皆是各懷鬼胎,慕佑景對著嚴先生心懷提防,嚴先生也同樣看不上慕佑景,嘲諷地暗道:膽小懦弱,還倨傲自大,慕家人也就這副德性,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也難怪慕建銘父子幾個都會被慕炎這頭野心勃勃的狼給壓下去!
慕佑景親自給嚴先生斟了杯茶,試探地又道:“嚴先生,現在京城那邊有什麼安排?”他緊緊地盯著嚴先生。
嚴先生眸光一閃,他知道慕佑景這是想掌握主動權。
他淺啜了一口溫茶水,笑著道:“京城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殿下不用擔心。”
他也知道慕佑景不會這麼容易被敷衍過去,又多說了幾句:“去歲武選,慕炎還以為他已經拔出了所有的南懷探子,卻不知道都只是一場戲而已,該安插的‘那個人’已經順利留在了他身邊。”
說話間,嚴先生的眸子更亮了,自信滿滿的語氣中透著幾分意味深長,說一半藏一半。
他心裡幽幽地嘆著氣:也就是可惜了孫家。
孫家是南懷人埋在大盛中的一顆種子,花費了五十年功夫,才讓這顆種子生了根、發了芽,在大盛盤根錯節地蔓延開去。
沒想到布了這麼久的局,卻因為一個許夕玉毀於一旦。
當訊息傳到蘇娜耳中時,蘇娜氣得把屋子裡的東西都砸了,又恨又惱。
可想而知,南懷為了安插孫家在暗地裡付了多大的精力。
也是,不然孫家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在大盛位列重臣,本來有了孫家潛伏在朝廷作為內援,可以助他們一臂之力。
現在卻是一下子功虧一簣,前功盡棄了!
嚴先生並沒有把詳情都告訴慕佑景,對他們來說,慕佑景只是一個豎起來對外的靶子罷了,為的不過是以後楊旭堯可以“出師有名”。
真正和蘇娜合作的是楊旭堯,而不是慕佑景。
嚴先生慢慢地喝起茶來。
慕佑景見他不再說,心裡更急了,眉心微蹙,追問道:“嚴先生,那接下來要怎麼做?”
就算往慕炎的身邊安插了人手又如何,這個人一時半會兒也成不了慕炎的心腹,想要接近慕炎太難了,而且還需要時間。
自己要等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又一個十九年?!
只是想想,慕佑景就心急如焚,眉頭皺得更緊了。
嚴先生一眼就看出慕佑景心裡在想什麼,心裡對他更為不屑。
他自是不會把他們的計劃告訴慕佑景,敷衍道:“殿下放寬心,有公子呢,一切都已經準備妥貼了。”
“等時機合適,公子就會以殿下的名義起兵,撥亂反正,從太廟救出皇上,再請皇上下旨,把皇位傳給殿下。”
“有了皇上的聖旨,殿下就是大盛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那些朝臣自然也會投向您這正主!”
“您看,懷國的女王蘇娜起義時,那也不是一呼百應,才能順利地佔下懷州的半壁江山,連大盛都拿她莫可奈何,這正是人心之所向!”
“……”
嚴先生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其實這些類似的話,早在當初他帶慕佑景前往懷州的路上就說過許多遍了。
但是慕佑景總覺得對方說的這些話太虛幻,他根本不知道楊旭堯在大盛有多少同黨,手裡又有多少兵力。
要知道現在京城是慕炎和岑隱的地盤,想要從他們手中救出父皇可沒那麼容易!
再說了,就算把父皇救了出來,他們光憑一道傳位聖旨真的就可以一呼百應嗎?!
慕佑景希望的是,對方能給他一些實質性的承諾。
然而對方卻一直在搪塞自己,反覆地給自己畫著一張大餅,不肯告訴自己他們具體的計劃。
慕佑景心中自然是不滿的,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他能靠的也就只有他們了。
現在的自己,就等於是困在籠中的一隻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