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娓道來的節奏,令聽者不禁放鬆下來。
現在是正月寒冬,天氣冷,花廳四周的窗扇都緊閉著,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窗戶上嵌的琉璃灑了進來,廳內亮堂得很,平添幾分暖意。
倪氏閉目欣賞了一會兒,就聽任氏在她耳邊說道:“這女先生唱得不錯,我得問問蘭舟她是從何處請的這女先生,下次再請她去我家唱。”
“不過,我聽著這曲調似乎有些耳熟,彷彿在哪裡聽過似的,又一時想不起來……”
沒等倪氏回答,旁邊另一個藍衣婦人就笑著與任氏搭話:“端木四夫人,這曲子名叫《群芳》,是雲中君譜的,雲中君的曲子一向都不錯,在京裡頗受歡迎,尤其是這曲《群芳》更是雲中君的成名之作。”
“最近在京中茶館酒樓也時常有人彈唱的,端木四夫人你聽過,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任氏恍然大悟道:“這雲中君的名字我也聽過,聽說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又有一個翠衣婦人加入了他們的閒話:“我也找人打聽過雲中君,卻是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幾位夫人湊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聊起神秘的雲中君來,有人說雲中君是個落魄的宮廷樂師,被趕出了宮廷,只能賣曲度日;有人說雲中君定是個六藝俱全的才子,以後要考科舉,自然暴露身份;也有人說這雲中君故弄玄虛,也不過是譁眾取寵罷了……
她們幾人說得投入,一旁的小賀氏慢慢地喝著茶,不屑地撇了撇嘴。
小賀氏的身旁冷清清的,她剛抵達時還有人主動跟她打招呼,可是那些人隨後也得了旁人的提點,也不敢再搭理她。
接下來,小賀氏彷彿被人遺忘似的,既沒人與她說話,更沒人看她,她就像是不存在似的。
小賀氏不悅地朝季蘭舟看去,往來賓客全都簇擁在她身側,那本該是屬於自己的位置。
小賀氏也只能遷怒地賬都記在了季蘭舟的頭上,目光陰沉。
這個兒媳就是不孝,她若是敬著自己這個婆婆,就該擺出態度,讓旁人知道自己才是這端木府的女主人。
真真娶妻不賢!
小賀氏突然站起身來。
她的動作難免也吸引了同桌的幾個女眷的注意力,也包括任氏與倪氏。
這對妯娌對她們這位二嫂還是頗有幾分瞭解的,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她們這二嫂不會又要挑事了吧?
在周圍幾人微妙的視線中,小賀氏昂首挺胸地朝季蘭舟走了過去。
那女伎還在抱著琵琶彈唱著,琵琶聲越來越急,歌聲越來越高亢,一步步地攀向了曲調的高潮。
小賀氏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季蘭舟跟前,無視旁人的目光,理所當然地問道:“季氏,澤哥兒呢?你怎麼沒把他抱出來?”
小賀氏這一聲“季氏”,任誰都能聽出她對這個侄媳的不喜。
更多的女眷注意到了這一幕,一道道灼熱的目光望了過來,拭目以待。
季蘭舟卻是神色自若,連眉梢也沒有動一下,“二嬸母,澤哥兒睡著了。”
她的語氣不冷不熱,帶著明顯的疏離。
小賀氏心中暗惱,不過她也只是挑個話題罷了,沒再追問端木澤的事,轉而問道:“你最近身子怎麼樣?”
不等季蘭舟回答,小賀氏就接著往下說,用訓斥的口吻:“你是嫡長孫媳,按規矩,你就該把端木家的中饋管起來,這叫在其位謀其政。”
“哪有長媳不管中饋,讓個‘沒出嫁的姑娘家’手把著中饋的道理!”
小賀氏的聲音不算大,但是這面闊五間的花廳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在場的大部分女眷都聽到了這番話,眾賓客斂聲屏氣地盯著兩人看。
這些女眷也不是傻的,都聽出了小賀氏這是話裡藏話,她表面上看著是在訓斥季蘭舟行事不妥,實際上分明是在暗指端木紜把著端木家的中饋不放,實在不成體統!
氣氛登時變得很古怪,唯有那女伎毫無所覺,全神貫注地投入在彈唱中,琵琶聲急如一場驟雨。
還有不少女眷看向了這出戏的另一個主角——不遠處的端木紜。
端木紜神色悠然,纖長的手指在桌面上隨著琵琶的節奏叩動著,似乎正在凝神傾聽著這曲《群芳》。
小賀氏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你要是身子不適,該看大夫就看大夫,也別讓人以為端木家虧待了你。”
小賀氏目光幽深地看著季蘭舟。
她是不喜歡季蘭舟,可是季蘭舟再不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