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明說,兩個太醫也已經從付盈萱的打扮與她身上塗的藥汁,七七八八地猜到了此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很顯然,這位付姑娘九成九是衝著新帝來的。
安平不耐煩地催促道:“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此時此刻,付盈萱的臉色已經比紙還要慘白了,血色全無,她掙扎著想要發聲,然而,嘴裡的抹布堵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太醫本來也沒打算替付盈萱藏著掖著,如實地稟道:“回殿下,付姑娘有了身子,看月份,應該還不到一個月。”
“……”
“……”
“……”
這一次,付夫人再也無法壓抑心頭的震驚,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還失態地撞到了身後的椅子,發出“咯噔”的聲響。
付夫人的臉色由白至青,呼吸更是越來越急促,一口氣梗在了胸口。
她的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似乎隨時都要暈厥過去了……
安平隨手做了個手勢,一個管事嬤嬤立即意味,大跨步地朝付夫人走去,端起一杯茶水就直接往付夫人的臉上潑了過去。
“嘩啦!”
碧綠澄澈的茶水直接潑在了付夫人的臉上,茶水自她的額頭沿著臉頰淌下,一片片茶葉“啪嗒啪嗒”地落下,她的鬢髮與胸口溼了一大片。
滿廳寂然,眾人的神情更復雜了,全都屏息斂聲。
本來,付盈萱意圖勾引慕炎,那也就是意圖魅惑君主,現在可又是另一樁足以禍及滿門的罪名了!
這個付盈萱未免膽子也太大了一點!
不,應該說,她這是瘋了嗎?!
那些王妃夫人們皆是面露駭然之色,看著付夫人母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樣。
付夫人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全身一片冰冷,那股子冰冷直蔓延到指尖、腳底,直透到了骨髓裡。
付夫人也顧不上身上的茶葉與茶水了,難以置信地看向了一丈外的付盈萱,覺得自己簡直不認識這個女兒了。
付夫人看著付盈萱的神情中,有震驚,有厭惡,有驚恐,有失望,也有痛心。
付夫人不是傻子,聽到女兒懷孕了,就全明白了,心涼如冰。
女兒是想帶著別人的孩子嫁進宮裡,讓她肚子裡的這個野種成為大盛朝的大皇子,甚至是太子,而自己這個當娘被女兒給利用了。
此前付夫人之所以答應幫付盈萱,心裡覺得只是爬床的話,就算女兒失敗了,也罪不至死,而且從前廢帝的後宮裡好幾個娘娘都是爬床上的位,也不乏誕下皇子公主從此站穩腳跟的。
所以,付夫人並不覺得是什麼大事,最多也就是被斥幾句,罰幾年薪俸什麼的。
不僅是付夫人這麼想,安定侯夫人等人也是這麼想的。畢竟這歷朝歷代靠著後宮嬪妃起來的外戚多得是。
在他們看,慕炎說不納妃,不過是顧及著岑隱罷了。
誰家貓兒不偷腥,哪個男人不多情。
這漂亮的姑娘投懷送抱,又有哪個血氣方剛的男兒可以拒絕!
但投懷送抱是一回事,混淆皇家血脈就是另一回事了,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付夫人的渾身繃緊,眼眶一點點地紅了起來,如染了血似的。
她知道女兒苦,所以才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去幫她,但是,女兒竟然欺騙她,利用她!
女兒有沒有想過,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事,一旦暴露,連她的父伯兄弟侄兒侄女都要丟了性命!
“盈萱,你……”
付夫人想問付盈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喉嚨艱澀,彷彿被掐住似的說不下去。
現在問這個又有什麼意義呢!
付夫人艱難地閉了閉眼。
俗話說,兒女都是前世的債。
對付夫人來說,她的命可以給女兒,因為當年她沒能護住她,她沒有盡到為母者應盡的責任,這是她欠女兒的,就是付老爺也因此受些責罰,那也是他當父親該受的。
但是付家並非只有他們兩個,付家還有她的兒孫,還有付氏族人,她也還有孃家,加起來,這是幾百口人的性命!
女兒竟然拿這幾百口人的性命作為賭注去賭,女兒竟然全然不惦記她的兄弟們、侄兒侄女們、她的外祖父母、舅父舅母們……
他們可不曾對不起她!
付夫人只覺得一股心火猛地從心底躥起,直躥到了頭頂。
她一個箭步地朝付盈萱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