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親王曾經救過岑振興的命,否則岑振興怕是早就命喪遼東了。這可是過命的交情,因此後來怡親王從遼東返京,坐上內廷司總管大臣的位置後,岑振興給他提供了不少幫助。
即便後來岑振興退了下來,兩人之間依舊來往密切,沒有因此而生疏了。
平日裡,大管事也時常替怡親王拜訪岑振興,或是問安,或是替怡親王傳口訊,或是送上節禮。
此刻,著一襲灰色直裰的岑振興就坐在窗邊,白面無鬚,滿頭銀髮,年過六旬卻不見一絲老態,一雙銳目依舊炯炯有神。
岑振興慢慢地喝著茶,眼眸幽深,沒說話。
大管事還在義憤填膺地說著:“岑公,您是沒看到啊,那些金吾衛一個個橫衝直撞的,如入無人之境!”
“您可要為我們王爺、王妃主持公道啊!”
岑振興放下了手裡的茶盅,突然打斷了大管事:“你讓你們王爺也收斂些,新帝不是戾王。”
岑振興的最後半句話故意放慢了速度,帶著幾分警告,幾分訓誡。
這要是其他人敢用這種語氣談論怡親王,大管事早就甩袖走人了,但是眼前這個人可是岑振興,曾經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而且到現在他在朝堂上還有一定的影響力。
大管事深吸兩口氣,定了定神,客客氣氣地說道:“岑公,王爺一向是很懂分寸的。”
他的話說得委婉,意思就是說,根本是皇后在沒事找事。
岑振興淡淡地瞥了大管事一眼,那銳利的眸光似乎能直射到人內心,看得大管事有些心虛,頸後滲出些許冷汗。
岑振興轉頭吩咐旁邊的一個小內侍道:“你去一趟司禮監把施公公叫來。”
大管事神色一凜。
他當然知道誰是施公公,那可是現任司禮監秉筆太監,內廷十二監的第二號人物,也是岑隱留在京中的管事人。
大管事又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既然岑振興讓施公公過來,那這件事應該就十拿九穩了。
在岑振興面前,自是沒有大管事坐的位置,他垂手恭立在一旁,眼觀鼻,鼻關心。
岑振興也沒理會他,拿起手邊的一本棋譜,繼續對著棋譜擺起棋來。
屋子裡,只剩下了棋子與棋子的碰撞聲以及那一下下清脆的落子聲不時響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間隱約傳來一陣輕巧的步履聲,大管事立刻微微睜眼,急切地朝門簾方向看去。
門簾被人從外面打起,一個三十來歲、相貌平平的青衣太監步履矯健地走了進來,唇角含著笑。
正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施懷能。
“岑公。”施懷能恭恭敬敬地給岑振興行了揖禮,看也沒看大管事一眼,
岑振興將拈在右手指尖的黑子落下,抬頭看向了施懷能,淡淡道:“懷能,你讓程公公回去吧,回頭和皇后娘娘說一聲,這事怕是個誤會。”岑振興顯然是打算和稀泥。
岑振興開了口,大管事就放心了,唇角微微揚了揚,又不動聲色地按下了,眸底掠過一抹異彩,暗道:這事成了!
哼,皇后又怎麼樣?!
他們王爺可不是皇后能隨便動的。
這次皇后不惜動用金吾衛圍了王府,如此興師動眾,肯定被京城各府都看在了眼裡。
這件事皇后要是辦成了,那是立威;可今日金吾衛要是鎩羽而歸,那殺的就是皇后的威風,別人只會覺得是皇后胡鬧,誣陷他們王妃,必然會有損皇后的鳳儀!
哎,這也是皇后自作自受,也該讓她吃點苦頭,免得以為她是皇后就能上天了!
即便是天子,那也不得不受條條框框的限制,不可能隨心所欲,更何況是皇后了。
堂堂皇后竟然睜眼說瞎話,那簡直就跟流氓無賴沒兩樣!
大管事想著王府此刻汙糟的樣子,就忍不住怒上心來,再次告狀道:“岑公,虧得您明察秋毫,給我們王妃做主,我們王妃真的是無辜的……”
大管事的話沒說完,就被施懷能打斷了:“岑公,皇后娘娘說要查,自然得查。”
施懷能的這句話話是對著岑振興說的,神色間仍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語氣卻十分堅定。
大管事嘴巴微張,驚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會這樣呢?!
由岑振興出面,施懷能居然完全不給一點面子!
“……”岑振興動了動眉梢,也有些意外。
他雖然退了下來,但不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