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漸漸地,就什麼也聽不到了。
範培中撇了撇嘴角,轉過身,負手慢悠悠地朝自家馬車的方向走去,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地心道:明天皇帝的婚假就結束了,這三天的逍遙日子也就到頭了,又要上早朝啦。
範培中隨意地撣了下袍子上的一片殘葉,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
範培中走了,宮門處也恢復了平靜。
因著大婚,慕炎自己給自己放了三天大假。
到了次日也就是三月二十三日,他終於還是要上朝了。
這才雞鳴,慕炎就早早地起身了。
端木緋迷迷糊糊間也感受到了身邊的動靜,眼皮微微顫了顫。慕炎生怕吵醒了她,趕緊放輕了動作,給她掖好了被子。
走之前,他還戀戀不捨地盯著她安詳的睡顏好一會兒。
慕炎深刻地覺得這上朝的時辰還是太早了,得改改……沒錯,必須得改改。晚一個時辰開始就怎麼了,不就是再晚一個時辰結束嗎?
又不是君王從此不早朝!
慕炎一邊在心裡嘟囔,一邊還順手抄走了就睡在榻邊的狐狸窩裡的小狐狸,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重華宮,還記得吩咐外面的碧蟬幾個絕對不許打擾端木緋。
整整三天沒有開早朝,某些朝臣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盼啊盼,總算判來了早朝。
君臣剛上一朝,就有以古板著稱的老御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正氣凜然地發出了彈劾:
“皇上,漢有椒房宮,周有北宮,前朝亦分乾清與坤寧二宮,帝為乾,後為坤。這自古以來,都沒有皇后住在皇帝寢宮的道理,便是臣等,夫婦也是各有住處。”
“皇上與皇后共居重華宮,實在是有違綱常,壞了祖宗規矩!”
“此事傳揚出去,只會為世人非議,壞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聲譽。”
老御史說起話來,咬文嚼字,知乎者也,但是也不敢說“若是以後皇上納妃,要怎麼辦”的這種話。
一部分古板的文官也是微微點頭,深有同感。
自古以來,帝后都有自己的宮殿。
這座皇宮是前朝留下的,在前朝,皇帝就住在乾清宮,皇后則住在坤寧宮,到了本朝,規矩才有所改變,帝后唯有在新婚三日才會住在坤寧宮,之後皇后就會移居鳳鸞宮。
這是大盛朝幾代下來的規矩,前面的皇帝們也都是這麼做的,偏生到了慕炎,他只與端木緋在新婚之夜入住了坤寧宮,之後慕炎就把端木緋拉去他自己的重華宮住了。
宮裡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這種事自然是瞞不過人的,一下子就傳入了這些御史耳中。
老御史鄭重地對著慕炎作揖:“皇上,帝后應為天下人之表率,還請皇上三思。”
端木憲也在金鑾殿上,心裡簡直有潑老御史一頭茶水的衝動了。
韓呂昌這個老東西,身為御史,不盯著那些貪官汙吏、冤案錯案,非要盯著皇帝的後宮之事,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既然韓呂昌這麼空閒,那自己是該給他找點正經差事才是!端木憲心中暗道。
慕炎挑了挑眉,閒適地靠在了金鑾寶座的椅背上。
他正好心情不好呢,本來每天雞鳴就要起來就很討厭了,還碰上這麼個不懂眼色的御使,莫非老虎不發威把他當病貓嗎?
原本蜷縮在慕炎腳邊睡覺的小狐狸敏銳地感受到了某種殺氣,警覺地睜開了冰藍色的眼眸。
它敏捷地跳上了金鑾寶座的扶手,蹲在扶手上,歪著小腦袋看了看慕炎。
“哦。”慕炎淡淡地應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提議道,“既然這樣,那朕就下一道聖旨,以後,凡是在朝為官之人,必須和妻子同住,不然,一律罷官。”
“???”
“!!!”
不僅是韓呂昌,連在場的其他文武百官都呆住了。
這是什麼路數?!
“……”範培中的嘴角抽了抽。
相比於其他臣子,範培中冷靜多了,心裡對這位新帝“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啊,總在自己以為他再也折騰不出新花樣時,又折騰出新的高度!
另一方面,範培中的心裡又有種很微妙的暢快感。
這幾個月來,他為新帝登基與立後的事操碎了心又白了頭,他與人抱怨時,旁人只會說風涼話,活似他這個禮部尚書只是動動嘴皮子似的。
這下可好了,也讓這些人都見識一下新帝不按理出牌的本事!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