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二夫人母女幾人笑吟吟地給二老行禮問安,彼此寒暄著。許二夫人還給二老帶來了孃家人送來的一筐石榴。
許夕玉眸光微閃,知道過猶不及,也不再說這件事,她優雅地端起了茶盅喝著茶。
隨著許家晚輩的陸續到來,正院裡變得越來越熱鬧,一片語笑喧闐聲。
許家的晚輩們都在正院裡用了晚膳後,才一起離開了。
當他們走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渾圓的明月高懸在夜空中,初秋的夜晚顯得尤為靜謐。
許明禎夫妻倆又坐回到了羅漢床上,少了這些晚輩,屋子裡一下子變得冷清不少。
二老用著消食的熱茶,淡雅的茶香縈繞在空氣中。
許明禎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心事重重。
許太夫人只是一個簡單的眼色,屋子裡服侍的下人就知情識趣地退了下去。
“老太爺,”許太夫人心底的話已經憋了好一會兒了,擔憂地問道,“方才我看你和玉姐兒說話時神色有些不對,可是出了什麼事?”
他們夫妻幾十年,感情篤深,彼此之間一向知無不言。許明禎稍稍抬抬眉毛,許太夫人就知道他的情緒不太對。
許明禎放下了手裡的青花瓷茶盅,目光幽深。
面對老妻,他也就如實說了:“這個月初九在太廟祭禮時,我偶爾聽到有人在交頭接耳地私議,說是端木家的大姑娘和岑隱,太過親密。”
說到後來,許明禎的聲音帶著些許艱澀,音調放低了一些。這件事無論真假,傳揚開去,對誰的名聲都不好聽。
許太夫人瞳孔微縮。
許明禎握了握拳,抬眼往窗外那如白玉般的圓月望去,“那之前,玉姐兒也來和我說過,她受邀去謹郡王府那日,看到他們二人舉止親暱……我本來也沒放在心上,不想……”
許明禎的眉峰攏了起來,眉宇間難掩憂色。
他說完後,東次間中就又安靜了下來,燈籠裡的燭火隨著夜風微微搖曳。
“……”許太夫人慢慢地捻動著手裡的佛珠,也是皺眉。
她這才明白了許明禎在擔心什麼,心微微地沉了下去。
端木紜是端木緋的嫡長姐,而端木緋又是慕炎的未婚妻,兩人還一起祭過太廟,他們的名分已經落到了實處。
這件事落在旁人的眼裡、嘴裡,那就是慕炎毫無節操,為了巴上岑隱,連妻姐都能送出去。
如此,慕炎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慕炎是未來的天子,他的名聲不容有瑕,他們作為長輩也不忍看他名聲有瑕,這孩子太不容易了。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許明禎夫婦最瞭解這一點。
當初,他們的女兒許景思為了大盛和親蒲國,既是為了保許家,也是為了大義。
然而,當年蒲王仙逝的訊息傳到大盛後,那些自詡清高的文人墨士最在意的卻是蒲國“父死子繼妻”的傳統,彼時,還有人登門許府,話裡話外地勸誡了許明禎一番,這些人一個個巴不得女兒自盡以保清白,就好像女兒活下去就是不知廉恥、不守婦道。
對於世人而言,事實的真相是如何並不重要,他們想要的是借題發揮的機會,他們並不在意以訛傳訛,只想要一些茶餘飯後的話題,而從不在意他們嘴裡的惡語會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影響。
許太夫人下意識攥緊了手裡的佛珠,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
夫妻倆都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一陣夜風猛然刮來,吹熄了窗邊的一盞八角宮燈,屋子裡登時暗了些許。
許明禎看著那盞熄滅的宮燈,眯了眯眼,又道:“阿炎怕是還不知道外面在這樣胡說八道呢。”
如今朝堂上下盯著慕炎的人太多了,尤其最近這麼多人被迫提前“致仕”,怕是更加恨上了慕炎,這些人都巴不得抓到慕炎的錯處,在私下作踐慕炎的名聲。
許明禎知道最近慕炎實在是太忙了,恐怕也沒心思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自己得趕緊提醒一下他,該查就查,該拿人就拿人,不能讓這些個謠言再擴散,把假的也說成了真的。
許太夫人點頭應了一聲,慢慢地捻動起手裡的佛珠串。
“老太爺,玉姐兒這丫頭也真是……”許太夫人嘆了口氣,“她一個還沒出閣的丫頭,這種事也能放在嘴裡亂說。”
對於這個三孫女,許太夫人也是頭疼。這丫頭心裡彎彎繞繞的,想要掰過來怕是沒那麼容易,而自己也不可能時時盯著她。
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