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來後,許太夫人也並非就全然當了甩手掌櫃,畢竟那終究是她的親孫女。
過去這幾天,她悄悄留意過,孫女也沒有再鬧了,本來她還想著能把孫女的性子扭過來就好,沒想到,這才幾天,就又裝起病來了?
許太夫人飲了口茶後,這才看向了百靈,眸光變得銳利起來,百靈與她對視了一瞬,嚇得連忙低頭。
許太夫人淡淡道:“三姑娘已經交給了孫嬤嬤教養,若三姑娘真有不適,孫嬤嬤自會讓人去請大夫。”
“是誰讓你這麼沒規矩,隨便跑來告狀!”
許太夫人的聲音平靜無波,不輕不重,卻又不怒自威。
“……”百靈的臉色不太好看,頭垂得更低了。
孫嬤嬤不但把三姑娘管得緊,連她們這些丫鬟也管得很緊,本來她昨天就該設法跟外面遞信的,卻沒有找到機會。
實在不得已,三姑娘才會裝病,她也是藉著去提膳的功夫溜過來告狀的。
百靈只能乖乖地認了錯:“太夫人,是奴婢的不是。”半垂的眼簾下,隱隱浮現陰霾。
許太夫人淡淡地掃了百靈一眼,也懶得與她多說,打發道:“你退下吧。”現在有客人在,也不是處罰下人的好時機。
“是,太夫人。”百靈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乖順地退出了屋子。打簾的同時,她又飛快地往端木緋的方向瞥了一眼。
百靈出去了,許太夫人的大丫鬟又進來了,捧來了一個木匣子。
在許太夫人的示意下,大丫鬟把匣子中的幾張字帖捧到端木緋跟前。
這是……端木緋登時眼睛發亮,彷如滿天星辰倒映在了她的瞳孔中,熠熠生輝。
“這是顏孟真的字帖!”
“我以為這張《流觴序》失傳了呢!”
“這個是《龍藏寺碑》的拓本吧?”
端木緋的眼睛牢牢地黏在了字帖上,捨不得移開目光。
看著小丫頭歡喜的樣子,許太夫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笑著道:“緋姐兒,阿炎的外祖父那裡收藏著不少字畫,下次等他休沐時,你再來,我讓他把他那些寶貝都拿出來,你也一起品品。”
屋子裡,三人言笑晏晏,天南海北地聊了一番,賓主皆歡。
姐妹倆在許家待了一個時辰後,就告辭了。
現在還不過巳時過半,姐妹倆的馬車慢吞吞地從許家的角門駛出。
端木緋小心翼翼地把剛得的字帖收了起來,笑呵呵地說道:“姐姐,我們繞道去一趟香酥記吧,我許久沒吃香酥記的點心了,聽出香酥記又出了一款新點心。”
端木紜對於妹妹的要求一向是有求必應,笑著道:“蓁蓁,既然去了香酥記,乾脆去西洋街那邊逛逛。”
說話間,馬車外傳來一個小姑娘清脆的聲音:“貨郎,你這脂粉賣多少錢?”
“只要五個銅板。”貨郎笑呵呵地說道,“比這鋪子裡賣的脂粉可便宜多了。要是你連著這口脂一起買,我就算你便宜一點。”
端木緋信手挑開馬車的一側窗簾,往馬車外看去。
只見柳葉巷的巷子底,一個三十幾歲、著青色短打的貨郎正笑容滿面地招呼著圍著他身邊的兩三個女子,他的腳邊放著兩擔貨物。
“還有我這梳子、髮簪,可都是從江南來的,你們看雕工可好了。”
“大姐,你可真有眼光。這黛粉的顏色多好看!”
“……”
貨郎熱情地介紹著自己的貨品,舌燦蓮花。
端木緋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這個相貌平凡的貨郎上,挑了挑眉。
她記得這個貨郎,之前她和姐姐抵達許家時,剛巧看到這個貨郎挑著擔子經過許家。當時,綠蘿還贊這貨郎擔子裡挑的梳子很是精緻。
所以,進門時,連端木緋也多看了這貨郎兩眼。
當時端木緋也沒多想,只當這個貨郎是想做許家的生意。
畢竟像許家這樣的官宦人家,手頭有些銀錢的丫鬟僕婦不少,這些下人平日有差事在不方便出門,再說,鋪子賣的東西往往要更貴一些,她們更喜歡光顧這些挑著擔子、走街過巷的貨郎,這些貨郎賣的東西樣子新穎又便宜。
問題在於,她和姐姐在許家已經待了一個時辰,現在出來,這貨郎居然還沒走,這就不太對了。
貨郎賣貨自是走街串巷,到處吆喝。總待在同一個地方,又算是什麼“貨郎”呢?
這附近的高門大府又不止許家一個。
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