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以庶為嫡。哎,明明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啊!
皇帝挑了挑眉,他當然看過戚氏的義絕書,但是許是因為家醜不可外揚,戚氏的義絕書其實寫得含糊,只籠統地說什麼“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夫婦之道,有義則合,無義則離,既二心不同,難歸一意,不如各還本道,與君長訣,從此恩義兩斷!”
皇帝也猜到是章文軒犯了什麼事激怒了戚氏,只是何至於義絕呢?!
此刻聽章文軒道來,皇帝再聯想戚氏的那一紙義絕書,總算是有些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朝堂上那麼多文武百官、宗室勳貴,皇帝平日裡可沒那個閒功夫關係去管下頭臣子的家事子嗣,只不過因為章家是四大家族之一,之前他才特意詢問了章文軒關於章家下一任嗣子的事,當時章文軒只說他年富力壯,含糊帶過了,現在看來其實章文軒也在為章家下一任繼承人感到著急憂慮。
戚氏膝下沒有嫡子,因此章文軒就想把庶子過繼到戚氏的名下記作嫡子,這倒也是合情合理。
然而,戚氏並不同意。
皇帝“啪”地收起了摺扇,看著章文軒,倒是心生幾分內疚來。說起來,若非是自己提起嗣子一事,章文軒和戚氏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皇帝隨口又問道:“章文軒,朕記得你的長子是個秀才?”
“正是。”章文軒一說到長子就是一副自傲的樣子,神采煥發,“臣的長子十五歲就中了秀才,一向勤奮好學,連家父都說,他再過明年就可以下場鄉試了。”想到父親說長子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中舉人,章文軒不禁與有榮焉。
“看來倒是個不錯的孩子。”皇帝以扇柄敲了敲自己的掌心,笑吟吟地讚了一句。
見狀,章文軒順勢提道:“臣這長子雖是庶子,但是他的外祖父卻是先帝時的探花郎田有道。”
“田有道……”皇帝微微挑眉,起了幾分興致,這個名字聽著是有些耳熟,好像二十年前是皖州前布政使。
“田有道乃是家母的兄長,臣的大舅父。”章文軒乾脆就把當年田家犯事,他家本著親戚情分把田家表妹贖回了家,後來因戚氏無子,他才又納了田家表妹為妾之事一一說了,慨嘆自己的逼不得已,又說他這些年來對戚氏一向又敬又重,夫妻和睦,偏偏這次為了嗣子一事起了爭執,戚氏不惜與他義絕。
皇帝聽著唏噓地讚道:“章文軒,你倒是個重情義的人。”
“多謝皇上,臣不敢當。”聞言,章文軒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皇帝身旁跟著的四五個宗室勳貴則是神色各異,誰不知道皇帝一向風流多情,恐怕還覺得這憐惜表妹的章文軒是個同道之人……
幾個宗室勳貴三三兩兩地交換著眼神,都沒有說話,只等著看戲。
皇帝沉吟一下後,道:“章文軒,乾脆朕今天做個和事老,替你說和說和。”
“多謝皇上。”章文軒登時喜形於色,皇帝既然這麼說了,定是不會同意戚氏的“義絕”,豫哥兒他們反正也長大了,給戚氏一個孩子也無妨。
他們一家人定會如從前一樣,父慈子孝,夫妻和樂!
“去把章大夫人宣來。”皇帝隨口對著一個小內侍吩咐道,小內侍立刻匆匆而去,而皇帝一行人則朝池塘邊的一個八角涼亭走去。
那涼亭建在濃密的樹蔭下,一面臨著波光粼粼的池塘,即可納涼,又可賞荷。
內侍、宮女們忙忙碌碌,急忙給皇帝一行人備茶備點心,這茶才剛端上,就又有一個圓臉小內侍急匆匆地來了,稟道:“皇上,岑督主回來了。”
皇帝又開啟了摺扇,喜出望外地笑道:“阿隱這一走,都快一個月了。阿隱不在,朕真是做什麼事都不順啊!”想到最近的一些煩心事,皇帝眸光閃了閃。
一旁的其他人要麼連聲附和,要麼就默不作聲,比如耿海。
耿海慢悠悠地飲著茶,嘴角在茶盅後勾出一個不屑的弧度。
岑隱這個時候回來已經晚了,自己已經哄著皇帝早早把宣各部族來京朝賀的旨意發出去了,就算岑隱現在知道,也礙不上什麼了。
不多時,一個身著大紅色麒麟袍的麗色青年就出現在池塘的另一邊,緩步走來。
池塘的水光映在他絕美的面龐上和鮮豔的錦袍上,給他鍍上了一層璀璨的光暈,彷彿自那傳說中的仙境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