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端木憲知道了……賀氏幾乎不敢想下去。
過去的這一年多來,端木憲對她越來越冷淡了,上次若非是賀家主動把她送回了府,她簡直要懷疑端木憲恐怕永遠不會去接她了。
賀氏白皙的手指緊緊地捏著手裡的紫檀木佛珠,指尖微微發白。
她真的怕了。
她還記得,她從賀家回來的那晚上,端木憲與她長談了一番,說萬事都講個規矩,她既然選擇回端木家,就該守端木家的規矩,盡她應盡的本分;說事不過三,再有下次,就休怪他不念夫妻之情。
夫妻幾十年,端木憲的性子賀氏再瞭解不過,從來就是說到做到的。
想著,賀氏瞳孔微縮,身子彷彿一尊石雕般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裡,心潮澎湃,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厭惡與憎恨。
這一切都要怪端木紜這死丫頭,總是興風作浪,搬弄是非,非要挑撥得他們夫妻離心,母女失和,非要把一個好好的家搞得家烏煙瘴氣!
以前沒有長房這對姐妹,她的日子一向順順趟趟,他們端木家一向和和樂樂!
賀氏恨得幾乎捏碎手裡的佛珠,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打簾進來,恭聲稟道:“太夫人,老太爺回來了,已經快到院子口了。”
賀氏聞言反射性地看向那個小丫鬟,身子劇烈地一顫。
一瞬間,她眼中閃過許許多多,思緒翻湧,立刻就有了決定,對自己說,事不宜遲,這件事她必須要先發制人,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賀氏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漸漸冷靜下來,眸子裡幽深如墨。
此時,窗外那金紅色的夕陽已經落下了大半,外面的天空半明半暗,屋子裡的光線有些昏暗。
賀氏抬手做了個手勢,一旁的青衣丫鬟趕忙點燃了一盞八角宮燈,瑩瑩的燈光照得屋子亮如白晝。
丫鬟剛點亮了燈,下一瞬,端木憲就昂首闊步地打簾進來了,他身上掩不住的疲憊之色,但是臉上卻帶著淡淡的淺笑,看著心情還不錯。
端木憲在賀氏身旁坐了下來,丫鬟手腳利索地給端木憲也上了茶,淡雅的茶香嫋嫋。
待端木憲淺啜了一口鐵觀音後,賀氏才笑著與他寒暄道:“老太爺,你三天沒回府了,可是朝中政務煩惱,這段時間天氣炎熱,你可要注意身子,免得染了暑氣。”她力圖鎮定,微微笑著。
端木憲悠然地捧著茶盅,又抿了兩口熱茶,感覺這幾天的疲憊一掃而空,道:“忙過這陣子,我也可以過幾天閒雲野鶴的日子了。”
賀氏暗暗地鬆了半口氣,看端木憲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歸義伯府的那件事,也就是說,端木紜還沒見過他。
那麼,自己得先下手為強了,徹底把端木紜打壓下去才行。
賀氏也抿了口茶,看著翠綠色的茶湯裡那些沉沉浮浮的茶葉,眸光微閃,她一邊放下手裡的粉彩琺琅茶盅,一邊為難地說道:“老太爺,有一件事,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得與你說說才行……哎,這紜姐兒,我也管不了,還是得老太爺你來琢磨著該怎麼辦才好。”
賀氏說得含混不清,端木憲自是聽得一頭霧水,問道:“紜姐兒到底出了什麼事?”
賀氏幽幽地嘆了口氣,似是遲疑了一瞬,才道:“今日有一位年輕的公……”
她的話被一陣挑簾聲打斷了,一個青衣婆子走了進來,恭敬地對著端木憲屈膝稟道:“老太爺,太醫院的方太醫來了。”
方太醫來了?!端木憲一臉的莫名,心想自己沒請過太醫啊。雖然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是他吩咐婆子去把方太醫請了過來。
夕陽還在持續下墜,沒一會兒,就只剩下西方天空的最後一抹紅了。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隨一個丫鬟出現在了屋子裡,他約莫六十來歲,頭髮花白,身形依舊挺拔,整個人看來精神奕奕,臉上笑容可掬。
對於太醫院的幾位老太醫,端木憲都還算熟悉,笑著與對方打了招呼。
“端木大人,下官是特意來府上給尊夫人請脈的。”沒等端木憲問,方太醫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來意,笑得更親和了。
端木憲幾天沒回來了,只以為是賀氏身子不適,所以仗著貴妃的面子去請了太醫過府,也沒多說。
賀氏比端木憲更意外,想了想後,就覺得應該是貴妃孝順,雖然母女倆今天有了些齟齬,但終究是親母女,擔心她的身子,才特意派了太醫過來。
賀氏也不好掃了女兒的一片好意,就移步到屋子中央的圓桌旁,讓方太醫為她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