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早朝之上,再起漣漪。
在內侍一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落下後,江大人就站了出來,當著滿朝文武義正言辭地提出,南懷兇猛,南境危急,後方也不能懈怠,如今幾位皇子都已年長,也該為父為君分憂,建議讓皇子們參與後方糧草軍需等輜重籌集調配事宜。
一時間,宛若一顆石子投入了原本平靜的湖面,濺起無數水花。
下方眾臣皆是一陣交頭接耳,心思各異。
很快,就有人站出來,表示附議。
其他人的神色更為複雜,都是心知皇子一旦開始涉入朝事,就代表著儲位之爭的開始,還有兵部以及戶部官員開始暗暗地擔憂皇子們的加入會影響到自己原本的差事,意圖拖延反對……
接下來,就是一番你爭我吵的討論,鬧得金鑾殿上鬧哄哄的,直到皇帝不耐煩地出聲打斷,直接表態——
“朕允了。”
皇帝的三個字就足以堵上所有人的嘴巴,皇帝緊接著就宣佈讓三皇子進入戶部,四皇子進入兵部,至於五皇子等其他皇子年歲還小,也就沒有安排。
對於三皇子和四皇子而言,這個結果也算是皆大歡喜。
援兵出發還沒幾日,又有八百里加急進了京,黔州博九城淪陷了。
這道軍報如同在朝堂上又炸下了一道悶雷,令得整個京城的氣氛瞬間變得沉甸甸的,似有濃濃的陰雲籠罩在上空。
端木憲作為首輔,忙得是焦頭爛額,每天回來得越來越晚。
忙的人不僅是端木憲,還有端木緋,自打南境又有噩耗傳來的那日起,端木緋每天上午就在她的小。
淨手焚香,鋪紙磨墨……屋裡屋外的喧囂似乎全然傳不到她耳裡似的,她的眼中只有眼前的紙、筆,以及經書。
抄了一頁又一頁,直到快正午的時候,她方才收筆,隨手把筆擱在了一旁,心緒漸漸地跑遠了,。
南懷之亂,先起於肅王與蘇一方,但是之後,朝廷瞻前顧後,無論是將領、援兵和糧草,都沒有當機立斷地作出應對,才會讓局面一步步地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南境的百姓無辜,前方的將士亦無辜,戰爭中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勝利者,它所代表的也不過是死亡,無論是戰勝,還是戰敗,都將會有無數的將士與百姓要客死異鄉。
從去歲開始,已經有二十萬的援兵踏上了這條九死一生的不歸路,而後面也許還會有更多更多……
端木緋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忙碌了好幾天,她的這卷《地藏經》總算是抄好了,就等明天一早她和姐姐一起去皇覺寺為南境百姓和前方將士祈福。
端木緋小心翼翼地吹乾了墨跡,正要把這頁佛經再放到一邊晾一晾,後方響起一陣打簾聲,伴隨著輕盈的步履聲。
“四姑娘,”碧蟬快步進來稟道,“歸義伯夫人半個時辰前來了府裡,現在還在太夫人那兒。奴婢方才去打聽了一下,歸義伯夫人好像託了太夫人什麼事,太夫人沒有辦妥,所以人家親自登門來問罪了。”
端木緋眉梢動了動,抬頭朝碧蟬看了過去。
碧蟬歪著小臉,又嘀咕了一句:“奴婢還從沒聽說求人辦事沒辦好,還興沖沖地跑過來問罪的。”
端木緋本是當閒話聽聽,沒上心,聽碧蟬這一嘀咕,倒是若有所思起來。
碧蟬說得沒錯,請人辦事哪有來問罪的道理……除非是賀氏暗中拿了人家的好處。
端木緋隨手摩挲著手腕上的珊瑚珠串,想到了上次莫名其妙地突然跑來府裡做客的歸義伯府那位金七姑娘,以及當時涵星抱怨的那番話:“……外祖母也不知道是叫來的哪家姑娘,真是沒羞沒臊的,眼睛盯著大皇兄就不動了,剛才還主動替大皇兄奉茶呢!……”
端木緋忽然靈光一閃,小臉變得古怪起來。
難道賀氏是想給大皇子和那位金家七姑娘做媒?!
不可能吧,皇帝、皇后和端木貴妃都還在呢,哪裡輪的上賀氏這個外祖母瞎操心……
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聽門簾外傳來了端木紜的聲音:“蓁蓁,針線房剛剛送來了這一季的新衣裳,我看你個子好像又長了些,快來試試合不合適……”
端木緋脆聲應了,眨眼就把歸義伯府、賀氏和大皇子的那些事拋諸腦後,本來這也不關她的事,她聽過就算了,根本沒掛心。
剛做好的衣裳立刻就派上了用場,端木緋次日一早就美滋滋地穿著其中一身新衣裳,與端木紜一起坐馬車去了皇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