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輕啜了一口熱茶,沉聲問道:“那兩個南懷探子現在何處?”
“回皇上,現在人就關在京兆府的牢房裡。”劉啟方急忙作揖答道。
皇帝眯了眯眼,眼底掠過一道精光,沉吟著道:“把人都交給東廠吧。”
劉啟方聽著眼睛一亮,對他而言,這兩個南懷探子那可是燙手山芋,他巴不得立刻就甩掉這兩個大麻煩,迫不急待地應道:“是,皇上。”
緊跟著,岑隱站起身來,對著皇帝作揖領命:“是,皇上。”
同樣的三個字,前者透著一種慌不擇路的狼狽,後者卻是成竹在胸的沉穩。
皇帝自然是看在眼裡,對岑隱愈發讚賞,對劉啟方則是微微蹙眉,斥道:“劉啟方,你身為京兆尹,統管京城大小事務,京城裡混進了外族,你卻全不知情,還險些釀成大錯,你可知罪?!”
劉啟方只能唯唯應諾,京城是在天子腳下,京兆府說是什麼都要管,又其實什麼都管不來,比如說,這京城的幾道城門守衛就不歸他管,偏偏這京城的治安又屬於他的職責範圍,只能什麼錯都攬到他的下面。
皇帝又訓斥了他一頓,讓他加強京中巡邏,戶籍、路引管理云云,又罰了三個月的俸祿,這才不耐地打發他下去。
直到此刻,劉啟方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下了,知道自己這又逃過了一劫,心道:歷來這京兆尹往往都做不久,沒個一年就會被罷免,自己提著腦袋居然也做了三年,也算是不易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決定等休沐時一定要去皇覺寺上個香,今天還真是菩薩保佑了,要不是事情恰好發生在皇覺寺又被端木家的姑娘碰上了,怕是另一個結局了……
劉啟方想想都覺得有些後怕,對著皇帝領了罰後,就躬身退下了。
出了御書房後,劉啟方又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長舒了一口氣,然而,他這口氣才吐出一半,就僵住了,眼角的餘光瞟到岑隱跟在他身後也出了御書房。
劉啟方這下連汗也顧不上擦了,急忙轉身,對著岑隱賠笑道:“督主,這夜風涼,您可要注意身子。”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夜空中月明星稀,夜風習習,帶著如水的涼意,雖然不似白天那般和煦,卻也不至於寒涼刺骨。
岑隱淡淡地瞥了劉啟方一眼,道:“劉大人,煩擾你把人犯即刻押到東廠吧。”
本來,天色已晚,宮門都已經落鎖,京城也在宵禁,不過這些個規矩也不過是拘束普通人的,而岑隱也從來不是什麼普通人,劉啟方毫不遲疑地連聲應下:“是,督主。下官即刻就去京兆府押送人犯。”
劉啟方笑得越發殷勤,點頭哈腰。
不一會兒,原本已經關上的宮門就在那沉重粗嘎的聲響中再次被開啟了。
緊接著,陣陣急促凌亂的馬蹄聲迴盪在京城那空蕩蕩的街道上,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尤為刺耳響亮,那些平民百姓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皆是膽戰心驚地緊閉門戶。
京兆伊是心急如焚,一方面是急著甩掉兩個南懷探子,另一方面更擔心讓岑隱久候,他帶著班頭與一幫子衙差親自把兩個人犯押去了東廠。
在東廠的大門口接應他的是一個三旬出頭的青衣內侍,形如枯槁,目光如電。
“曹千戶。”劉啟方客氣地對著那青衣內侍抱拳見禮。
東廠掌刑千戶曹由賢的威名連他這京兆尹都是如雷貫耳。
“劉大人,隨咱家來吧。”曹由賢尖細的聲音聽來陰陽怪氣,一笑起來就有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讓看著心裡發毛。
劉啟方唯唯應諾,對著身後的班頭和衙差使了個手勢,讓他們趕緊押著兩個人犯跟上。
曹由賢帶著他們穿過一片庭院,繞過正廳,往西北角而去,一直來到一個戒備森嚴的小院子門口,門口守著四個東廠番子,面目陰森。
劉啟方有些不安地嚥了咽口水,心裡猜到這裡想必就是東廠的詔獄了。
大盛朝只有東廠和錦衣衛有詔獄,詔獄不同於包括天牢在內的普通監獄,它不受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這三法司的管轄,所關押的犯人是皇帝下詔逮捕,從逮捕、審訊以及行刑都由東廠和錦衣衛自己施行,直接向皇帝彙報。
這東廠和錦衣衛的詔獄那可是無數官員的埋骨之處!
劉啟方不安地嚥了咽口水,只覺得心跳砰砰加快,如擂鼓般迴盪在耳邊,目不斜視地隨著曹由賢進去了,頸後沁出了一層薄汗。
然而,進入他眼簾的並非是一個森冷如鬼屋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