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這個長孫女小小年紀為人處事卻比賀氏和小賀氏要穩重許多。
端木緋就在一旁懶洋洋地打著哈欠,看著他們倆一本正經地商量起了護衛的事,似乎把本來的正題忘得一乾二淨了。
自己要不要提醒他們一下呢?
這個念頭在她心中一閃而過,一下子就被瞌睡蟲打敗了,腦子裡渾渾噩噩的……直到回了湛清院,她才知道端木憲和端木紜商量過後決定,最近就不讓她出門了,說是就算有護衛,現在京裡情況不好,還是在府裡安全些。
於是,端木緋就過上了無所事事的生活,除了每日為著四月初八的浴佛節抄幾頁經書,大部分的時間就閒得發慌,每天都騷擾自家的小狐狸和小八哥。
端木珩則是精神一振,在國子監休沐的日子,特意親自押送她去閨學上課。
端木緋看到她這位一板一眼的大哥,就認慫,一個字也不敢吭。
闊別大半個月,端木緋再次坐在了璇璣堂裡。
今天是輪到吳先生上課,她人已經到了,這兩年來,閨學的兩位先生早習慣了端木緋的遲到、早退、躲懶和翹課,難得準時看到她出現在閨學,吳先生還有些意外。
“吳先生,”端木珩鄭重其事地對著吳先生叮嚀道,“等下課後,我會親自來接四妹妹的,還請先生別讓她早退了。”
“……”端木緋小嘴抽了抽,想著也不知道她舉雙手發誓今天決不早退,可不可以讓她這位大哥別這麼惦記她。
端木珩給端木緋投了一個警告的眼神,就轉身離去了。
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璇璣堂裡一道複雜的目光正看著他的背影,其中夾雜著愧疚、無奈、不甘等等的情緒。
即便是端木珩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院外,賀令依還是久久沒有收回目光。她知道賀氏是把她許給端木珩,她也知道端木珩身為首輔的嫡長孫,無論是家事、人品、才學,皆是無可挑剔,然而,人的感情卻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她仰慕的人是大皇子殿下,那個如芝蘭玉樹般的少年。
賀令依微咬著下唇,眸子裡泛起一片波光瀲灩,含情脈脈,根本就沒注意到先生在講什麼。
今日吳先生講的是《列女傳》。
劉向的《列女傳》本有七卷,講述了一百零五位婦女的事蹟,大盛開朝來,又新增添了第八卷。
吳先生正在講的正是第八卷中的某一則,說的是宣宗時,一個叫卓氏的女子,夫婿王舉人進京趕考,她在家照顧公婆,夫婿另娶後,她為保夫婿的功名,自請下堂,卻又繼續照顧公婆,為二老送終,一生守潔。死後,當地官府為她立了貞節牌坊,得享美譽……
吳先生說得口若懸河,端木緋聽得昏昏欲睡,小臉搖搖欲墜地垂了一下,又一下。
吳先生自然是看在了眼裡,眼角一抽,故意問道:“四姑娘,你覺得卓氏這貞節牌坊該不該立?”
自古以外,這貞節牌坊都是用來表彰那些從一而終、堅貞不二的女子,這些女子一般都是喪夫後長年不改嫁,守望門寡或自殺殉葬的,卓氏雖是自請下堂,但一生守潔,又奉養公婆,才得這塊貞節牌坊。
隨著先生的這一句問話,端木緋就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她的瞌睡蟲頓時就拋下她跑了。
端木緋乖巧地抿嘴一笑,搖了搖頭道:“這等不孝之女當然不該。”
不孝之女?!一屋子裡的人都傻眼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端木緋一本正經地繼續道:“她既然自請下堂,就不是王家人,而是卓氏女,不回家好好奉養自己的父母,反倒是賴在別人家裡養別人的父母,豈非不孝?卓家真是白白生養了她。”
她話落之後,學堂裡一片寂靜,只聽那窗外的枝葉搖曳聲“簌簌”地迴響不止,空氣微冷。
“……”吳先生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額頭青筋亂跳,差點就要情緒失控,忍著怒意道,“劍走偏鋒,指鹿為馬,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下課。”
吳先生甩袖離去。
璇璣堂裡,靜了一靜,鴉雀無聲,其他幾位姑娘皆是面面相覷,就坐在端木緋左側的端木綺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她這四妹妹一向牙尖嘴利。
沒一會兒,屋子裡就熱鬧了起來,這些小姑娘家家年紀都不大,還在貪玩的年紀,尤其是五姑娘和六姑娘皆是暗暗掩嘴竊笑,覺得今日託四姐姐的福,翹了半堂課。
端木緋坐在座位上,託著小下巴,望著窗外枝葉間飛翔的雀鳥發著呆,似乎方才先生的震怒沒在她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