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頓後,她才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想請大姐姐做主給我挑門婚事。”
話落之後,屋子裡靜了一瞬,丫鬟們面面相覷,端木紜透過銅鏡,看著後方的端木緣那張漲紅的臉龐,眸光微閃。
她才不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反正自家妹妹已經訂親了,其他人到底訂給誰都和自己無關。
端木紜拿起一把象牙梳篦,不緊不慢地替端木緋梳著,“無奈”地說道:“三妹妹,雖然長姐如母,祖母又‘病’了,但到底府里長輩都在,有祖父,有二嬸母,四嬸母和五嬸母,妹妹的親事理應託給幾位長輩,我只是姐姐,吃的米還沒幾位長輩吃的鹽多,實在是做不了主。”
端木緣瞳孔微縮,捏著帕子的手更用力了。
本來當初祖父是讓她跟父母去汝縣的,是她賴著不走,彼時有祖母護著她,祖父雖然沒說什麼,但這兩年來,祖父幾乎是當自己這個孫女不存在,自己是靠不了祖父的。
而二嬸母,面甜心黑,更是恨不得自己嫁的比端木綺更差……
她今日特意來找端木紜,其實是想著端木紜得祖父看重,管著家裡的中饋,若是端木紜可以幫自己去找祖父說說好話,祖父怎麼也會重視自己的婚事,即便是端木紜不便替自己相看,有祖父關照,二嬸母怎麼也不敢太輕怠自己。
現在……
端木緣心裡是既無助又委屈又迷茫,覺得自己在這偌大的府邸中幾乎是孤立無援,她的眼眶一酸,眼前浮現一層朦朧的水霧。
忽然,她站起身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冷硬的青石板地面上。
“大姐姐,都是自家姐妹,血濃於水,妹妹求你了……”
說著,她哽咽了,淚水汩汩地自眼角滑落,正值芳華的少女哭泣時,嬌軀如風雨中的嬌花微微顫抖著,看著楚楚可憐。
端木紜微微皺眉,給端木緋梳頭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
紫藤和綠蘿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很乖覺地朝端木緣走了過去。
“三姑娘,地上涼,奴婢扶您起來。”紫藤笑眯眯地說道。
說話間,紫藤和綠蘿硬是把端木緣給扶了起來。
端木紜轉頭看向了端木緣,淡淡道:“三妹妹,你還是仔細回去想想我說的話吧,別病急亂投醫。”
端木紜這句話等於是下了逐客令。
端木緣看著端木紜,想說什麼但又把話嚥了口氣,心思飛轉。
她覺得端木紜也沒把話說死,暫時不敢得罪她,終於還是福了福,幹聲道:“大姐姐,四妹妹,那我先走了。”
紫藤親自把端木緣送了出去,端木緣的步履聲漸漸遠去。
屋子裡靜了片刻,端木紜終於給端木緋梳好了髮髻,又給她簪了一對赤金花鈿。
她看了看映在銅鏡中的端木緋,滿意地笑了,然後在端木緋的身旁坐了下來,拉著她的小手道:“蓁蓁,你要記住,君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天子,奴婢跪主子,平民跪官府,那都是禮數。可是,除此之外,能夠隨隨便便就下跪的人一定要小心。”
“隨便就把自己的尊嚴放下了,這種人最可怕,不管他們求什麼,一旦你沒辦成,轉眼就能翻臉不認人,甚至還會反咬你一口!”
“比如那位陶三姑娘,比如你三姐姐……”
“蓁蓁,人自當要有善心,只不過,同情與善良也要看對什麼人。”
端木紜鄭重其事地看著妹妹,漂亮的柳葉眼中明亮溫暄。
“姐姐怎麼說,我就怎麼做。”端木緋乖巧地直點頭,心道:自家姐姐果然通透!
端木緋挽著端木紜的胳膊,把自己的螓首依偎了她的肩膀上,好一通撒嬌,又纏著端木紜屆時也陪她和涵星一起去踏青。
端木紜一向就拗不過妹妹,應下了,端木緋又興致勃勃地替端木紜也挑起騎裝來,神采飛揚。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三天後,涵星讓人遞來了信,信裡的第一句話就是說她父皇也要跟她們一起去踏青。
“……”端木緋看著手裡的絹紙,傻眼了,第一個反應就是皇帝也太閒了吧。
可是再一想也是啊,皇帝這幾日確實是閒得很,因為由誰來擬罪己詔的事還沒定論,皇帝一氣之下,就又罷了朝。
端木緋心裡一言難盡,繼續看著手裡的信。
涵星在信上解釋說,是她昨晚給皇帝請安時不慎說漏了嘴,皇帝聽說她們倆要去踏青,也起了興致,就說也要去,說是去跑跑馬、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