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夫人。”遊嬤嬤屈膝領命,退下了。
這十多年的賬冊要整理起來可不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遊嬤嬤接下來幾乎是在瓊華院裡住了下來,忙得昏天黑地,足足理了五天,才算勉強把賬冊理清楚了。
十二月十二日,賀氏的永禧堂裡堆滿了小賀氏和遊嬤嬤特意帶來的那些賬冊。
賀氏翻了翻他們整理過的賬冊,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帶這屋子裡的氣氛都冷了下來。
她沒想到李氏的嫁妝竟然只留下了五成左右。
“宛容,怎麼只剩下這麼點?!”賀氏眉宇緊鎖地看向了小賀氏,沉聲問道。
她原本估計著,除去這些年鋪子和田莊的收益,拿來花用了以外,原來的嫁妝至少還該留下七八成。
“母親,”小賀氏挺直腰板,言辭鑿鑿地解釋道,“前些年,皇帝的萬壽節、太后與皇后的千秋節,以及年年的賀禮,一些古董擺件挪了近一半。還有之前柳首輔的六十大壽、寶親王府的喜事……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要送禮!”
小賀氏一邊說,一邊捏著手裡的帕子,眸中閃過一抹心虛,只是一閃而逝。
賀氏慢慢地轉著手裡的紫檀木佛珠,沉默不語,那張保養得當的臉龐上看不出喜怒。
小賀氏仔細察言觀色,見賀氏並無發怒,就正色又道:“母親,當年貴妃娘娘出嫁是嫁入皇家的,所以,嫁妝上非常豐厚,可是當年家裡沒有銀子,也只好從大嫂的嫁妝裡‘借’了些……皇上登基後,貴妃娘娘在宮裡各處要打點,處處要用銀子……也給娘娘暗中補貼了不少。”
“母親,這麼多銀子……讓兒媳去哪裡補回來。”小賀氏舉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光,眼眶微紅,委屈地抽泣道,“姑母,這事您可得幫著想想辦法啊。”
能有什麼辦法?!賀氏手裡的佛珠停了下來,面沉如水地朝放在一旁的幾本賬冊瞥了瞥。
仔細算下來,這不足的部分若要補上,至少要一兩萬銀子,而且,有些古董字畫什麼的,根本就買不回來了。
賀氏心煩意亂,隨手“啪”地一下把賬冊合上了。
她們這邊雖有“不得已”,可是挪用了兒媳的嫁妝說到哪裡去都會被人戳脊梁骨,端木憲一貫愛臉面講禮數,這事怕是連他這關也過不去。
“母親,”小賀氏又拭了拭眼角後,賠笑著上前了兩步,“這都十幾年了……”她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意思是做生意什麼的,總是有賺有賠的。
賀氏自是聽出她的言下之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賠能賠了一半?”
更何況,無論是端木紜還是端木緋這兩個丫頭都不是輕易任人擺步的,自己一句賠了她們就能算了?怕是要鬧得天都掀翻了不可!
小賀氏眉頭一跳,眼中閃過一道異芒,遲疑著問道:“母親,那您看是不是該進宮去跟貴妃娘娘商量一下?”
賀氏眉梢動了動,意有所動,但隨即又想到,自己瞞下了貴妃想為大皇子求娶端木紜的事,怕進宮了,不知道該怎麼和女兒說,有些猶豫不決。
小賀氏卻是不知道賀氏的心思,還以為賀氏是覺得不好意思與貴妃說這事,就自高奮勇地提議道:“母親若是覺得不便,兒媳可以代母親進宮……”
賀氏抿了抿嘴,手裡的佛珠又轉動了起來,猶豫再三後,才道:“此事讓我再考慮一下。”
等小賀氏退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了賀氏,心裡更煩躁了。
為了李氏那些嫁妝的事,賀氏可說是傷透了腦筋,也想過要和端木憲說實話,但是瞧端木憲對那小丫頭言聽計從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只會自討沒趣。
賀氏在為歸還嫁妝的事傷腦筋,而湛清院裡,端木紜和端木緋姐妹倆正在為端木緋擔任贊者要穿的衣裳而忙碌著。
舞陽的笄禮就在十一月十六日。
端木緋的衣裳早就找玉錦樓做了好幾身,此刻端木緋正不耐其煩一身身地試著衣裙,由端木紜和幾個丫鬟給她搭配首飾,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缺的。
“蓁蓁,我看來看去還是這身海棠紅的衣裳既襯你的膚色,又不會喧賓奪主。”
“蓁蓁,這套石榴石珠花應該與衣裳挺搭配的,我想著可以再配套地打一個瓔珞,還有華勝……”
“我們乾脆明天去玉芳齋看看有沒有什麼現成的首飾吧。”
“……”
端木緋乖巧地坐在梳妝檯前,由著端木紜在自己的頭上搗鼓著,笑著提議道:“姐姐,這華勝的樣子我來畫吧!琉璃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