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懷正想號召大家前往長安右門,眼角的餘光忽然瞟到窗邊一道石青色的身影起身打算離開,出聲叫住了對方:“端木兄。”
他這一叫,眾人的目光就齊刷刷地看向了端木珩,也包括那些不曾表態的監生們。
“端木兄,你怎麼看?”陶子懷的目光穿過眾人,看著一丈外的端木珩問道,眸光一閃,隱約透著一抹挑釁。
端木珩停下了腳步,抬眼對陶子懷對視,神情泰然地說道:“司禮監掌宮廷一切禮儀,代君祈福自是理所當然。張御史收受賄賂,縱子行兇,東廠將其收押,也是合情合理。陶兄,你未免太過偏頗……”
既然說起了這個話題,端木珩本來打算勸對方几句,卻被陶子懷冷聲打斷了:“也是,端木首輔說是堂堂內閣首輔,卻是毫無首輔的風範,對那閹人唯命是從!有其祖必有其孫!”
陶子懷的聲音充滿了不屑,他早就猜到了,以端木家的門風,又能有什麼風骨!?
圍在桃子懷身旁的那些監生也是面露贊同之色,他們看著端木珩的眼神中漸漸地染上了輕蔑。
年前,國子監裡就有傳聞說,端木珩在理藩院做事時,仗著端木首輔為靠山,驕橫跋扈,行事張狂,所以最後被吳尚書趕回了國子監。
端木珩在國子監讀書也有好幾年了,同窗大都瞭解他的性子,一半人根本就不信,一部分人則是將信將疑,此刻聽陶子懷“有理有據”地這麼一說,不少人便覺得那個傳言也未必不可信,有道是無風不起浪。
“端木兄,”那鄒姓監生上前了一步,對著端木珩斥道,“你如此依附宦官,分明就失了讀書人的氣節。”
不少監生三三兩兩地竊竊私語起來,看著端木珩的神情愈發不以為然。
又一個藍衣監生也走上前,失望地說道:“端木兄,我一向以為你品性高潔,對你頗為敬重,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端木兄,我知道利慾燻人心,可是我們讀書人不能忘了本心啊。”另一個青衣監生也出聲勸道,“此時回頭不晚矣!”
他想勸端木珩與他們一起去長安門向皇帝請願,但是話沒說完,那鄒姓監生就又道:“王兄,你不必勸他了,像他這種人只會辜負你的一片心意!”
這些監生你一言我一語,話語中透出的意思彷彿只有端木珩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才能證明他的氣節和風骨。
只可惜,他們要失望了,端木珩一向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在他看來,只要他自己問心無愧即可。
端木珩神情不變,轉頭對身旁的兩個監生道:“劉兄,馮兄,我們走吧。”
那劉公子和馮公子應了一聲,三人就朝三味堂外走去,後方的陶子懷搖頭又嘆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端木珩根本就沒有回頭,直接邁出了門檻,身後還傳來陶子懷慷慨激昂的聲音:“鄒兄,王兄,還有各位同窗,不如我們先聯名寫一道摺子,再聯合一些讀書人,一起去長安右門靜坐請願吧……”
“真是不知死活!”劉公子跨出門檻後,步履停了一瞬,用只有端木珩和馮公子兩人聽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然後就繼續往前走去。
“別說這種掃興的話題了。”馮公子隨口道,又拍了拍端木珩的肩膀,“端木兄,今天陳先生布置的功課你有想法了沒……”
三人一邊說,一邊朝大門的方向走去,說到興處,似乎連那迎面而來的寒風都不覺寒冷。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國子監的大門外,端木珩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馬車,便和兩個同窗道別,朝馬車那邊走了過去。
馬伕回頭對著車廂裡說了一聲,下一瞬,馬車的窗簾就被一隻白皙的小手從裡頭挑起了一半,露出端木緋那張精緻可愛的面龐,笑得甜美極了。
“大哥哥。”端木緋歡快地對著他揮了揮手。
端木紜從端木緋身後也探出頭來,對著端木珩也打了聲招呼。
姐妹倆今日是特意來惠蘭苑的,因為戚氏派人給端木緋傳了口訊,說是她的父親戚老太爺剛送來了他最近剛畫的一幅字畫,問端木緋要不要賞鑑一下。端木緋素聞戚老太爺的書畫是一絕,就拉著端木紜一起屁顛屁顛地趕來了。
賞了畫後,端木緋看著差不多到國子監下課的時候,就過來這裡等端木珩一起回去。
端木珩也不與兩姐妹客氣,上了她們的馬車。
這個時候正值國子監下課,大門口停了好幾輛馬車,以致端木家的馬車被夾在中間,一時動彈不得。
“大哥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