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就見一個青衣丫鬟氣喘吁吁地跑來了,稟道:“大姑娘,安平長公主府的方嬤嬤來了,求見太夫人,但太夫人和二夫人一早就去了莊子上。”
端木紜動了動眉梢,神情平靜地吩咐道:“去把方嬤嬤請來。”
端木紜也是認識方嬤嬤的,去年重陽節,她和端木緋去千楓山一帶踏秋時曾偶遇安平和封炎,當時這位方嬤嬤就跟在安平身邊。
青衣丫鬟領命而去,至於廳堂裡的幾位管事嬤嬤則被端木紜隨口給打發了,說是明日再議。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石青色暗紋褙子的老嬤嬤就隨那個青衣丫鬟來了花廳,她花白的頭髮整整齊齊地綰著個利落的圓髻,插了一支碧玉扁方,面龐圓潤和氣,形容之間落落大方。
方嬤嬤一看到坐在一張雕花紅木圓桌旁的端木紜,佈滿皺紋的臉龐上難免露出訝色。她本來以為見她的人會是端木太夫人,卻沒想到是未來少夫人的姐姐。
“端木大姑娘,許久不見。”方嬤嬤笑吟吟地對著端木紜屈膝行禮,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又雙手遞上了一張大紅灑金帖子,“長公主殿下昨日讓人去皇覺寺找主持大師算了一下,四月十五日是個好日子,殿下屆時會來府上交換庚帖。”
皇帝昨日才剛下旨,安平長公主府今早就定了交換庚帖的日子,又命親信嬤嬤親自登門拜訪,態度足夠恭敬,足以見得其誠意,其鄭重。
一旁的紫藤急忙接過了那張大紅灑金帖子,然後呈給了端木紜。
端木紜收下了帖子,翦水雙眸裡閃爍著明亮的光芒,笑著道:“勞煩方嬤嬤了,還請嬤嬤回去後替我向殿下問安。等得空了,我再和妹妹去府上拜訪殿下。”
“姑娘客氣了。”方嬤嬤再次恭敬地行了禮,圓圓的面龐上一直笑容滿面,其實心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端木家的四姑娘與長公主殿下、公子都走得近,也處得好,但是處得來是一回事,嫁進公主府那是另一回事。
畢竟,公主府在大盛的地位太過微妙,也太過尷尬了。
來之前,方嬤嬤難免擔心雖然皇帝賜了婚,可是萬一端木家心裡不樂意,難免甩些臉色,如今見端木紜笑意盈盈的樣子,她才算是放心了。
且不說賀氏,至少從端木紜可見端木緋對這樁婚事的態度,這樁婚事似乎也不算是自家公子剃頭挑子一頭熱。
端木紜留方嬤嬤稍稍說了幾句話,就令紫藤親自把方嬤嬤送到了儀門,紫藤一直目送公主府的青篷馬車出了府。
馬車一路疾馳,飛快地穿過幾條街道,就回到了中辰街的公主府,這時還不到正午。
方嬤嬤下了馬車後,直接趕去玉華堂向安平復命。
穿了一件緋色牡丹花纏枝紋刻絲褙子的安平就坐在一張酸枝木三屏風羅漢床上,姿態優雅緩慢地端起了一個粉彩茶盅,輕啜著熱茶。
“長公主殿下,”屋子裡,還站著一個身形矮胖、頭髮花白的老嬤嬤,滿臉堆笑地說著,“太夫人記掛大公子了,昨日聽聞皇上給大公子賜了婚,喜出望外,所以才特意遣奴婢跑這一趟。”
“太夫人說了,皇上下旨賜婚也是封家之幸,大公子定親的一應事宜,封家自會料理,殿下且寬心。”
“所幸端木四姑娘年紀還小,不著急,三書六禮這些可以慢慢來!”
那老嬤嬤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沒了,口沫橫飛。
安平自顧自地飲茶,直到對方說完了,這才悠然放下茶盅,淡淡地打發道:“阿炎是本宮的兒子,就不勞封家了。”
那老嬤嬤頓時面色一僵,還想說什麼,就見安平不耐地做出了端茶送客的姿態。
子月忙上前了兩步,對著老嬤嬤伸手做請狀。
老嬤嬤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龐變得更僵硬了,猶豫著朝東邊的視窗看去,窗戶邊坐著一個俊美的玄衣少年。
“大公子,您也好些時候沒去家裡了,太夫人請您有空回去坐坐。太夫人一直盼著您去呢!”老嬤嬤對著封炎屈膝福了福,說道。
封炎壓根兒沒理她,自打方嬤嬤進屋後,他就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眨不眨。
老嬤嬤看著這對油鹽不進的母子倆,也只好退下了,心裡無奈,她這麼回去可不好跟太夫人覆命啊!
見子月把人送走了,方嬤嬤這才上前,快步走到了安平的身側,只覺得封炎再這麼看下去,自己的衣裳都快要燒起來了。
“殿下,公子。”方嬤嬤對著母子倆福了福,就稟道,“帖子已經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