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到底怎麼想。
皇帝被耿海的目光看得有點心虛,拳頭鬆了握,握了松,衡量著利弊。
他好不容易才抓到了耿海的錯處,錯過這次機會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皇帝的眼神變了好幾變,終於還是義正言辭地說道:“走水的事是禁軍失職,朕要給百官、給皇覺寺、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耿海,你自己領罰吧!”
耿海的心徹底涼了,也徹底死心了。
是啊。他早該認清了現實,認清了皇帝。
耿海笑了,雙目中帶著空洞與冷漠,對著皇帝咬牙抱拳道:“臣領旨!”
三個字落下後,氣氛更為詭異,周遭的聲音與溫度似乎都被吸走了般,靜得出奇,也冷得出奇。
耿海從懷中掏出了一道赤金令牌,手一甩,“啪”的一聲丟在了青石板地面上。
赤金雕花令牌在地上微微地彈跳了一下,靜靜地躺在了那裡,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吸引了周圍不少複雜的目光。
耿海看也沒看那道令牌一眼,彷彿他丟掉的就是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東西。
耿海隨意地對著皇帝拱了拱手,丟下了一句話:“皇上,那臣就告退了。”
說完後,耿海讓人抬上耿聽蓮的擔架,又招呼了耿安晧,頭也不回地走了。
皇帝也沒看耿海他們,他半垂眼簾,目光正盯著那塊被耿海扔在地上的令牌,臉色陰鷙,越發後悔自己這些年太過縱容耿海了,以致他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
兩人背道而馳,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耿海出了院子,彼此都沒有再看對方一眼。
耿海拐過彎後,停下了腳步。他還是沒有回頭,抬眼看著藍天,看向前方皇宮的方向。
十六年前的九月初九發生的事,此刻回想起來,還記憶猶新,兵器交接,屍橫遍野,血腥的一幕幕彷如昨日般。
政權的交迭難免伴有鮮血,過去如此,現在也還是如此……
皇帝既然不仁不義,就別怪他了!
如今的大盛王朝已經不值得他效忠了……就像是岑隱說的那樣,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父親……”耿安晧見耿海停下了,低低地喚了一聲。
耿海沒說什麼,只是繼續往前走去,這一次,再也沒停留,他的背影是那麼決絕。
一牆之內,皇帝還佇立原地,一動不動。
岑隱使了個手勢,他身後的內侍立刻就把地上的那塊赤金令牌撿了起來,仔細地擦拭後,才呈給了岑隱。
岑隱捏著那道令牌走到皇帝身旁,以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附耳道:“皇上,可要派人盯著?”
“……”皇帝被岑隱這一提醒,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腦子裡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耿海當年背叛了皇兄的事,目光落在岑隱手上的令牌上。
雖說現在耿海交出了調動禁軍的權力,但是五軍都督府還有統領天下兵馬的大權,而且耿家掌兵權由來已久,從禁軍到各衛所中的將領多是耿家一手扶持起來的人,盤根錯節,根深蒂固。
要是耿海打算謀反,振臂一呼,皇帝心裡還真是沒把握有多少人會響應耿家……那就麻煩了。
皇帝下意識地轉起了拇指上的玉扳指,牙根緊咬,臉上掠過一抹恨恨之色。
偏偏自己又不能先下手為強,以免得落個鳥盡弓藏的惡名……皇帝只要想想,就覺得如芒在背,彷彿自己的頭上已經駕著一把鍘刀,不知道何時會落下。
幸而,阿隱提醒了自己。
皇帝對著岑隱微微點頭,以眼色示意他去辦吧。
岑隱恭敬地對著皇帝作揖,俯首的同時,那濃密長翹的眼睫微顫,眸子裡寒芒四溢。
等他直起身子時,嘴角又噙上了一抹和熙的淺笑,柔聲勸道:“皇上,這都未時了,下午的法事應該馬上要開始了,皇上您是不是先去用點齋飯,免得待會兒乏力。”
岑隱一提,皇帝才驚覺飢腸轆轆,想著今日發生的事,他其實沒什麼胃口,但還是決定隨便用一些吃食。
“阿隱,你去去忙吧。”皇帝含笑道,帶著一個內侍與幾個禁軍離開了。
周圍其他人在恭送聖駕後,也紛紛離去,趕緊都跑去用膳。
沒一會兒功夫,藥師殿四周就變得空蕩蕩的。
岑隱匆匆地去往後寺,想去看看端木紜的情況,可是走到一半,他忽然收住了腳。
他的右手邊是一片金鑲玉竹,腳下是一條青石板小徑,周圍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