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好奇地推開了窗戶,對著錦衣衛駛來的方向探頭探腦。
程訓離一路徑直出了南城門,而他帶來的錦衣衛則訓練有素地分散開來,守在了街道兩邊。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整條街道就煥然一新,街道正中一片空曠整潔。
端木緋恍然不覺,只是望著南城門的方向,右手不自覺地摩挲著左腕的紅色結繩,反反覆覆……
街道兩邊的那些路人都沒有離去,反而好奇地伸長脖子張望著。
人群中,有人好奇地問了一句:“這錦衣衛都出動了,還特意清道,莫不是來此迎什麼人入城的?”
四周立刻就有其他人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我看那領頭的人好像是錦衣衛指揮使,誰能有這麼大的面子讓錦衣衛指揮使親自來迎啊?”
“說來,我好像聽說過閩州總兵這些天要押解那逆賊肅王進京……難道是今天?”
“我也聽說過此事……我看八九不離十!”
下方的人群越說越熱鬧,更有人激動地叫嚷著要招呼親朋好友過來看熱鬧,沒一會兒功夫,街道兩邊越來越熱鬧,人頭攢動。
姐妹倆從茶樓的二樓往下望去,可以看到還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朝這邊跑來。
又過了近一炷香後,南城門外又喧譁了起來,所有人都一下子看向了城外的方向,似乎在注視著什麼。
端木緋的身子更為僵硬,心知應該是人快到了。
果然,一陣凌亂的馬蹄聲隱約自城門外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響亮,如雷鳴般響徹天際,連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在微微震動著……
半盞茶後,隆隆的馬蹄聲又停止了,似乎是來人抵達了城牆的另一邊。
“是李總兵他們到了!”下方有一個路人拔高嗓門喊道,四周眾人的情緒也隨之高昂起來。
“這就是李總兵啊,聽說他用兵如神,打得閩州海匪聞風喪膽!”
“也難怪一舉拿下了逆賊肅王!”
“……”
在一片萬眾矚目中,程訓離和一個五十餘歲的老將並排策馬穿過了南城門。
那身著銅甲鐵盔的老將騎在一匹高大的棕馬上,發須花白,神情肅穆,整個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劍,銳氣逼人。
跟在二人身後的是一個三十六七歲、留著短鬚的英偉男子,正是李大老爺李傳應。
“蓁蓁,是外祖父和大舅父!”端木紜看著老將和李傳應喜不自勝地合掌道。
以程訓離與李羲為首的一行車馬不緊不慢地進了城,後方跟隨著二三百名身著重甲的將士,浩浩蕩蕩。
在這些將士的中間夾著一輛囚車,分外醒目。
那簡陋的囚車裡關著一個身著白色中衣的男子,男子披頭散髮,狼狽不堪,手上腳上都戴著沉重的鐐銬。他低垂著頭,蓬亂的頭髮遮擋住他大半張臉。
路邊的百姓們對囚車裡的男子指指點點,那神情或憤慨,或嘲諷,或唏噓,又或幸災樂禍。
端木緋也同樣在看著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囚徒,目光發直,心裡默默地念道:
肅王。
她死死地盯著他,小臉上面無表情,可是眼底卻瞬間捲起了一片驚濤駭浪,狂風大作,浪頭拍打……
一時間,她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許許多多過去的畫面,每一幕都記憶猶新,每一幕都讓她心痛難當。她咬了咬下唇,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左胸口。
當年,父親楚君羨外派去隴州任二品布政使,兩年未歸,母親帶著弟弟離京遠赴隴州探望父親。
自己身子不好,不能長途出行,哪怕心裡再不捨,也只能依依惜別,笑著送母親和弟弟離開,卻沒想到這一別就成了陰陽永隔。
她的父親、母親……她最親的人一下子離她遠去,只有她拖著那個病弱的身子孤零零地被留下了……
祖父祖母承受喪子之痛,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肅王!
端木緋思緒翻湧,心潮澎湃,眸子更幽暗了。
當年,她也曾苦苦哀求過祖父,她想為父母報仇,可是祖父攔下了她,說她是楚家嫡女,她不能任性!
是啊,她還有祖父,還有祖母,還有楚家……
她只能忍耐,她只能靜待時機——她一度以為以她曾經病弱的身子怕是不能活著等到那天了!
可是她終究是等到了,辦到了!
端木緋的眼眶又是一陣酸澀,微微溼潤,閃爍著晶瑩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