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傳大管事!”
李傳應看著端木緋沉吟了一瞬,果斷地揚聲道,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整個人如磐石般堅定。
在一陣來去匆匆的步履聲與附和聲後,李家的大管事親自帶人去了京兆府報官。
當步履聲遠去,廳裡廳外便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氣氛微凝。
端木緋望著廳外那個黑漆漆的棺材,烏黑的眼瞳中清澈明淨,彷彿浸泡在水裡的墨玉一般。
她能大致猜到許家的心思,武寧侯狠心對許氏下了殺手,還特意把屍體這麼堂而皇之地運回李家,恐怕是為了告訴李家——
許氏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
就算是人死了,許氏也要葬在他們李家的祖墳裡,李家別想跟“肅王謀逆案”撇清關係,更別想拖他們許家下水!
端木緋微微垂眸,濃密的長睫下,眸底微有暗影。
如今這位武寧侯的心也還真是夠狠的!
其實,本來她也不可能把許家牽扯進來,謀逆一案,罪無可恕,禍及九族,包括作為姻親的李家也在這九族裡。
所以,端木緋一開始只是在嚇唬許氏,想借此引得許家起內訌。
沒想到武寧侯府為了把李家也拖下水,乾脆就下狠手殺了許氏,想要以此來掣肘李家……
不過可惜了,她是決不會讓武寧侯如願所償的!端木緋的眸中閃過一抹清冷的流光。
廳堂中,眾人心思各異,任由沉寂蔓延,直到半個時辰後,李宅中就再次喧囂了起來,宅子外傳來一陣凌亂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亮……
又過了片刻,一個穿著大紅色官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就帶著十幾個衙差大步流星地來了,聲勢赫赫。
端木緋還記得這個中年男子,對方正是她去歲曾經在香茗茶鋪中有過一面之緣的京兆尹劉啟方。
而劉啟方卻是顧不著端木緋了,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廳外那個死氣沉沉的黑漆棺槨上,心驚不已。
剛才,李家派去京兆府報案的大管事只說李家出了命案,劉啟方想著李家最近榮寵正盛,就親自來了。
如今看來,李家都替死者收屍了,這恐怕不僅僅是普通的命案這麼簡單!
劉啟方心口一緊,心跳驟然加快,心底隱約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
他勉強定了定神,繼續往前走去,一路走進了廳堂中,對著上首的李羲和下首的李傳應客氣地拱了拱手見禮:“李總兵,李提督,下官有禮了。”
李羲淡淡道:“劉大人多禮了。”
跟著,李傳應霍地站了起來,對著劉啟方抱拳道:“劉大人……”李傳應兩眼通紅,眼眶中隱約浮現水光,看來悲痛欲絕。
劉啟方心裡那種不妙的預感更濃了。
果然——
就聽李傳應沉聲繼續道:“我李家駐守閩州八年,已經許久不曾來京,這次賤內因為思念孃家的親人也隨我和家父來了京城,今早賤內就回了孃家武寧侯府。”
說著,李傳應的聲音微微哽咽,眼睛也更紅了,“劉大人,我們夫妻十幾年一向相敬如賓,從未紅過臉……沒想到這人好好地從這裡走出去,卻是被人以這種方式抬回來的!”
劉啟方聞言,心裡更為震驚,他完全沒想到,這棺槨裡躺的屍體居然是李大夫人。
劉啟方清了清嗓子,道:“李提督,本官一定竭盡全力查明真相,還令夫人一個公道!”
“那一切就託付給劉大人了。”李傳應鄭重其事地再次抱拳,眸底閃爍著悲痛的水光。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啊。劉啟方心裡暗暗嘆息,接著就帶著兩三個衙差走到了那黑色的棺槨前。
李傳應以手指拂去眼角的淚花,做了個手勢,示意劉啟方隨意。
隨著一陣粗糙的摩擦碰撞聲,兩個衙差合力把那沉甸甸的棺蓋給移開了一半,露出躺在棺中的一具女屍。
現在天氣不熱,人死得也不久,沒有發出什麼異味。
許氏靜靜地躺在棺槨裡,膚色青白,身上還穿著她那身絳紫色纏枝牡丹團花刻絲褙子,雙手交疊地放在腹部上。
她的面部呈現紫青色,佈滿紅血的眼睛猙獰地凸了出來,彷彿死不瞑目般,纖細的脖頸上留有青紫的痕跡……
哪怕這裡沒有仵作,劉啟方和在場的幾個衙差都能一眼看出許氏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四周寂靜無聲。
二月的春風輕輕吹過,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