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紜和端木珩的這盤棋沒機會下完,端木憲那邊已經派人過來叫他們去九思樓用膳。
雖然人不多,但是席宴顯然花了一番心思,每一樣菜餚酒水皆是精緻講究,吃得賓主皆歡。
午膳後,又去偏廳用了些茶後,李廷攸就提出了告辭。
端木憲也沒留他,只親切地讓他有空就多來走走,跟著就吩咐人送走了他。
李廷攸漸漸走遠,偏廳中只剩下了端木家的幾人。
兩姐妹正要告退,端木憲卻是出人意料地說道:“四丫頭,你和珩哥兒先留下,我還有事與你們說。”
端木紜猶豫地看了看端木緋,見妹妹臉上笑盈盈的,便屈膝福了福,帶著紫藤先退下了。
端木憲又揮手遣退了下人。
少了幾個人後,四周彷彿空曠安靜了許多。
賀氏不知道端木憲所為何事,也是疑惑地看著他。
“萬壽節就要到了。”在祖孫三人好奇的目光中,端木憲緩緩地說道,“這賀禮也該備起來了。”
萬壽節取“萬壽無疆”之義,乃是皇帝的誕辰日。
“老太爺,您放心。”賀氏表功道,“我命人從江南尋來的那掐絲琺琅桃蝠山子盆紅珊瑚盆景肯定能在萬壽節前抵達京城的。”那個紅珊瑚盆景既華麗又氣派,寓意也好,雖不至於獨佔鰲頭,但也不會失禮人前。
“四丫頭,”端木憲卻是看向了端木緋,“你怎麼看?”
賀氏和端木珩都沒想到端木憲竟然會詢問端木緋的意思,難掩驚訝地看向了她。
“不妥。”端木緋彷彿沒感覺到二人的目光般笑眯眯地搖了搖頭。
端木憲便又問道:“為何不妥?”
端木緋面上笑容不改,不答反問:“祖父前幾日可曾就國庫空虛一事上奏了皇上?”
端木緋自然沒有見過端木憲的摺子,她只是從上次和端木憲的那番對話中加以推測的。
“放肆!”賀氏聞言,眉宇緊鎖,不客氣地斥道,“緋姐兒,你小小年紀,又是姑娘家,竟膽敢揣摩朝政!”
端木緋仿若未聞般只是直直地看著端木憲,繼續道:“祖父,如祖母方才所言,這萬壽禮本身是極好的,可是今非昔比……祖父總不好自打嘴巴!”
端木憲微微挑眉,面露滿意之色。
這兩件事看似不相干,卻又有著千絲萬縷的干係。
今年的萬壽節,別府可以照舊例獻賀禮,然而他卻不可以。畢竟他前幾日才與皇帝哭訴過稅銀不足,國庫緊張,這個時候要是尚書府還向皇帝獻貴禮,豈非一邊哭窮,一邊奢靡?!
伴君如伴虎,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昨日賀氏擬了萬壽禮的單子讓他看了,他就覺得不妥,便乾脆以此來考校一下端木緋,這個孫女再次令他刮目相看。
端木憲沉吟一下,問道:“四丫頭,那你覺得該送什麼?”
端木緋嘴角翹得更高,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反而是意味深長地話鋒一轉:“我記得曾聽聞祖父今春在京郊的一處莊子裡親手種過些落花生……”
端木憲沉思片刻後,眼睛一亮,似是意有所動。
這怎麼能行呢?!賀氏傻眼了,慌忙又道:“老太爺,萬萬不可!落花生太過輕賤,就算紅珊瑚盆景不妥,也不該送落花生啊!這若是被有心人在皇上耳邊說一句老太爺藐視皇上,那可如何是好?!”賀氏幾乎急出一頭冷汗來,就怕端木憲被端木緋這個小傻子給帶溝裡去了。
“祖母此言差矣,我倒覺得四妹妹這個主意甚好。”端木珩皺了皺眉,義正言辭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今淮北大災,若是帝后與民共苦,也是一則佳話!再者,落花生又名長生果,寓意長生長有,生生不息,也吉利得很。”
端木憲掀了掀眼皮,朝端木珩的方向瞥了一眼。他這個長孫天資聰穎,性子沉穩,可是畢竟是年紀太輕,還天真了些。
端木憲想得更深一層,也更理智。
且不管帝后心裡是不是真得願意與民共苦,但自己身為戶部尚書,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如此作勢一番,待傳揚開去就是一則美談,昭顯皇帝愛民之心,乃明君也!
皇帝必會滿意的。
不錯!
端木憲看著端木緋的眼神更柔和了。
倒是賀氏,堂堂從一品誥命夫人,在這些事上的眼界都比不上一個九歲的小丫頭。
端木憲心裡暗暗嘆氣,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抬眼看向賀氏,道:“阿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