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扯到了傷處,痛得他倒吸一口氣,俊朗的五官有些扭曲。
李廷攸深吸幾口氣,便恢復了正常。
他站起身來,一邊攏起衣袍的前襟,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讓人把她領來這裡吧。”人既然都來了,他也不能不見。
李廷攸使了一個手勢,那青衣小廝就拎著藥箱退下了。
他又在羅漢床上坐下,吩咐另一個小廝在屋子裡點起了薰香,夾雜著淡淡荷香的薰香很快就在四周瀰漫開來,衝散了原本的藥味。
須臾,就聽外面傳來了行禮聲與步履聲,接著是一陣窸窣的挑簾聲,剛才那來報訊的婆子領著一個九歲左右的小姑娘進來了。
她穿著一件粉色摺紙花卉刻絲褙子,下面是玫紅色的繡花長裙,渾身粉嫩嫩的,就像是一朵小小的花骨朵一般,帶著幾分馥郁芬芳迎面撲來。
李廷攸抬眼上下打量著端木緋,眸光閃了閃,腦海中回憶起些許往事。
李家離開墨州去閩州時,李廷攸也才六歲,只依稀記得端木家這個小表妹是個有雙大眼睛的小嬰兒,笑起來有一對可愛的梨渦,此刻看著端木緋白淨的小臉,依稀能把記憶中的那雙大眼睛與眼前的這個小姑娘重疊在一起。
端木緋一邊上前,一邊不動聲色地環視著四周。
李家的宅子雖然空了十幾年,但是從屋子裡的家居擺設來看,顯然保養得當,羅漢床邊上放著一個青銅鏤花香爐,嫋嫋薰香升騰而起。
端木緋的鼻頭動了動,走到近前,對著李廷攸福身行禮:“攸表哥。”
端木緋笑吟吟地看著他,眉眼彎彎,可愛天真。
“你是緋表妹吧?坐下說話吧。”李廷攸勾唇一笑,那微揚的下巴透著少年特有的傲氣。
端木緋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一個青衣丫鬟過來給她上了熱茶,茶香嫋嫋,又給這氣味複雜的屋子裡添了一種香味。
端木緋捧起了熱茶,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撲鼻而來,是上好的鐵觀音。
端木緋輕啜了幾口熱茶後,只覺得口中醇厚甘鮮,回甘悠久,滿意地勾唇笑了,只這上好的鐵觀音就不枉她走這一趟。
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盅後,端木緋笑眯眯地說道:“我一早就聽說攸表哥過了答策,所以特意來恭賀表哥的。”她說話的同時,一旁的綠蘿就把手裡的食盒提了過去,交給了那個奉茶的青衣丫鬟。
李廷攸笑著回了一句:“多謝表妹了。”
“表哥是該謝謝我。”端木緋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也不饒圈子,直接道,“若是我不來,還不知道表哥竟傷得這般重。”
聞言,李廷攸驚訝得雙目微瞠,脫口而出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端木緋看著他說道:“《周禮·天官》有云:凡療傷,以五毒攻之。”
她很肯定李廷攸的身上散發出的氣味中包含了五毒,也就是石膽、丹砂、雄黃、礐石和慈石。就像她猜測的一樣,李廷攸果然在江城受了傷。
端木緋直言道:“表哥,你這是還想參加幾日後的武試吧?”剛結束的答策是文試,只需要提筆寫字就行,就這樣,他因為傷勢影響了發揮,可想而知,這傷必然不輕。接下來的武試就是直接真刀真槍了,以他現在狀況勝負根本不是懸念。
也不等他回答,端木緋接著往下說道:“……甚至還不惜用了‘鬼見愁’。”
這“鬼見愁”雖然可以暫時麻痺痛感,治好外傷,可是藥性過於猛烈,傷內腑損精血,在醫書中歸於大毒的範疇,普通的藥鋪是不敢輕易用這種虎狼之藥,即便在軍中也是當兩軍交戰不得已時方才用之。
居然連“鬼見愁”都知道?李延攸整個人僵住了,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攥成拳頭。
“表哥。”端木緋有些無奈地說道,“武試三年一次,又何必急在一時。”
李廷攸烏黑清亮的眼眸與端木緋四目相對,須臾,才淡淡道:“這事兒與你無關!”
若不是遇到那夥子江匪,今科根本不在話下,明明本是十拿九穩之事,卻要讓他放棄,這怎麼可能!
說著,他就伸手想去拿案几上的茶盅端茶送客,卻發現手邊根本沒茶,臉色一青,沒好氣地喚道:“茶呢?!”
“奴……奴婢這就去倒茶。”一旁的青衣丫鬟侷促地應了一聲,趕忙進了碧紗櫥。
李廷攸臉上有些尷尬,語調僵硬地又補了一句:“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管好自己就是了。”
屋子裡氣氛微凝。
對方顯然打算端茶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