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就要看李啟愷的這道摺子了。
皇帝緩緩地看著手中的摺子,眸色隨著那一行行文字變得幽深起來。
李啟愷在摺子裡說,如今閩州及以南一帶沿海的倭寇海盜已經掃平,只餘下四五股不成氣候的殘匪在海上流竄,不敢登岸。
然而,因為海禁,導致閩州及以南一帶走私氾濫,不少民間商人為了謀取暴利,私下阻止民船出海,遠赴南洋,帶回貨品從沿海一帶機動登岸,再銷往大盛各處,如今那些走私商戶大發橫財。
而那些海匪從不與官兵正面對決,只搶劫那些走私商戶的船隻,來去如風,即便如此,民間走私仍然屢禁不止,自古商人皆逐利,可見遠洋貿易之暴利。
在摺子的最後,李啟愷表示,與其屢禁不止,不如規範條約,開放海禁,令得那幫如血蛭般的海匪倭寇再無可趁之機。
為了大盛的繁榮昌盛,開放海禁誓在必行。
皇帝的臉色微變,李啟愷雖然沒明說,但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如今那幾夥海匪就是靠那些走私商戶被搶的貨船“供養”著。
而閩州官府之所以拿那幾夥海匪沒轍,也正是因為那些走私商戶本身見不得光,所以他們不僅不敢告官,而且行船時還要刻意避開官兵,如此反倒是給了海匪可趁之機!
倘若如李啟愷所言,在開放海禁後,規範條約,讓那些商船走固定的航線,在固定的口岸靠岸,那麼官兵就可以在航線上安排巡邏,徹底絕了海匪的生路,並且從進口的貨物中抽取豐厚的稅收充盈國庫。
在岑隱當場唸完這道摺子後,端木憲立刻就從佇列中站了出來,對著皇帝做了一個長揖,朗聲道:“臣附議。皇上,開海禁利大於弊,臣以為勢在必行。”
滿朝文武再次陷入沉默,金鑾殿上寂靜無聲。
那些精明的大臣都心裡清楚皇帝迫不及待地吩咐岑隱念出摺子本身就代表著皇帝應該是心動了。
那麼,又有誰會傻得在這個時候潑皇帝一頭冷水呢?!
如此大事,皇帝當然沒有當場作出決斷,很快就宣佈退朝,在百官的俯首恭送中離開了金鑾殿。
皇帝沿著空蕩蕩的抄手遊廊往前走著,岑隱和一個小內侍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遊廊裡突然響起皇帝的聲音:“阿隱,海禁一事你怎麼看?”
靜了一瞬後,岑隱方才緩緩答道:“皇上,臣以為,此一時彼一時。”
“哦?”
皇帝的尾調微微上揚,示意岑隱接著往下說。
岑隱不疾不徐地繼續道:“十年前,閩州沿海海匪倭寇氾濫,滋擾民生,海禁是為平亂;如今十年過去,四海昇平,百姓安樂,閩州又有李家駐守。今時不同往日。”
“臣以為開海禁一則能增加稅收充盈國庫;二則也可以向四海蠻夷揚我泱泱大盛之國威。”
皇帝的眉頭舒展開來,神色間一片霍然開朗,撫掌笑道:“好一個此一時彼一時也!說得好。”
“皇上過獎了。”
岑隱那雙妖魅的黑眸明亮生輝,似乎比那陽光下的金色琉璃瓦還要璀璨奪目。
岑隱心知皇帝對於開海禁早就心動了,只是十年前一力主張海禁的是皇帝,而皇帝素來愛顏面,覺得自己是盛世明君,想要如秦皇漢武般成為後世帝王的楷模,皇帝決不能容忍有人說他自打嘴巴,說他朝令夕改。
皇帝看著岑隱那恭敬的神色,滿意地勾唇。
他知道有些清流文官暗地裡批判他寵信宦臣,可是在他看來,這些宦臣沒有家人沒有子嗣沒有牽掛,才會以他的利益為重,才能成為他手中的一把利刃。
帝皇,是天下之主,卻不代表可以肆意妄為,那是暴君。
身為皇帝,就要平衡各方勢力,使各方相互忌憚,方能保證皇權是最強大的力量!
所以,就必須容忍某些人、某些事的存在。
皇帝眸色幽深地望著前方几叢紅豔似火的朱槿,忽然問道:“阿炎最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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