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姐兒,你怎麼了?”美婦輕輕地拍著封從嫣的背,語氣神態中透著一抹心疼。
美婦身穿一件銀紅色纏枝菊花紋刻絲褙子,底下一頭玉色撒花羅裙,面板白皙,雙眸如水,一頭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嫵媚的墜馬髻,插著一支赤金點翠如意步搖,那三串金珠流蘇垂在頰畔,搖曳生輝。
她正是封從嫣的生母,封預之的平妻江氏。
“母親,大哥他為什麼要這麼待我?”封從嫣哭得可憐兮兮地從江氏的懷裡抬起頭來,把剛才發生在翠微園裡發生的一切都說了一遍,淚水無法抑制地又從眼角滑落,淚珠晶瑩如水晶般。
江氏心疼地拿著一方帕子替女兒擦去了淚水,安慰道:“嫣姐兒,苦了你了。說到底,你大哥都是在怨我,才把不滿發洩在了你身上。你別往心裡去……”
話音未落,門簾被人從外挑起,一個青衣丫鬟進來了,恭聲稟道:“夫人,駙馬爺回來了。”
江氏眸光一閃,柔聲對女兒又道:“嫣姐兒,你先在這裡等我。”
江氏又安撫了封從嫣兩句,就往外面的堂屋去了,只見封預之面沉如水地跨過了門檻走了進來。
“爺。”江氏急忙迎了上去,對著封預之屈膝福了福,柔聲問道,“您可有見到公主?”
封預之眉心微蹙,目光沉沉,沉默地在一旁的一把圈椅上坐了下去。
他剛才趁著封炎不在暢月宮,就又去了一趟那裡,想求見安平,但是安平還是沒見他。
江氏一看他的面色,心裡哪裡還不知道結果,幽幽地嘆了口氣,自責地說道:“爺,這都是因為我……才會讓爺和公主有了嫌隙……都這麼多年了,公主她還是……”
說話間,丫鬟立刻手腳利落地上了茶。
“不怪你。”封預之端起茶盅,卻又放下,神色複雜地說道。
當年,偽帝事敗自刎,大盛朝瞬間翻天覆地。
安平是偽帝的胞妹,必然會受牽連,而他是安平的駙馬,為了封家,他也一定要有所抉擇的,所以他立刻求娶了江寧妃的庶妹,當時江家並沒有拒絕,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封預之當時都仔細設想過了,只要封家安穩了,他才能在暗中支援安平,讓安平不會受太多的苦。
沒想到,皇帝為了表示寬仁,只是撤了安平鎮國長公主的封號,而安平也立刻向他提出了和離。
他當然不願意和離,從那之後,安平就帶著襁褓中的封炎避居公主府,幾年都沒有踏出公主府一步,也不讓他進府,他們倆從此形同陌路。
這一眨眼都十五年過去了,安平的心就如那冷硬的鋼鐵般,竟一點也沒有軟化的跡象。
而他捫心自問,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安平、為了封家,為什麼安平不願意體諒一下自己的不得已?
說到底,就是在安平心中,自己始終沒有那麼重要吧……
封預之的嘴角抿出一個嘲諷的冷笑。
江氏看著他的臉色,捏了捏帕子,又嘆道:“哎,這本是我們上一輩的事,我受點委屈也不算什麼,可是嫣姐兒……”江氏欲言又止地噤了聲。
封預之抬眼朝江氏看去,皺眉問道:“出了什麼事?”
江氏又猶豫了一下,就把剛才封從嫣在翠微園受了委屈,哭哭啼啼地跑回來的事大致說了,最後心疼地說道:“只可憐了嫣姐兒是真心視阿炎為長兄。”
封預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失望地搖了搖頭,斥道:“阿炎他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他就跟他娘一樣……固執!”
“而且,越大越不知分寸,一會兒去北境歷練,一會兒去五城兵馬司,一會兒又莫名其妙地去戶部搞什麼鹽引制?這不是得罪人嗎?”
“他別忘了他姓封,這不是沒事替我們封家招人怨嗎?!”
封預之喋喋不休地抱怨著,只覺得額頭一陣陣的抽痛,抬手揉了揉眉心。
“爺,您可是又頭疼了?妾身來幫您揉了揉吧。”江氏起身走到封預之身側,先用熱燙的茶盅捂熱了手,這才把纖纖玉指搭在他的太陽穴上,熟練而溫柔地幫他揉捏著,溫順體貼。
封預之的嘴裡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要是安平也像江氏一樣體貼,他們倆何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江氏徐徐地給他揉按著頭部,柔聲安慰道:“爺,阿炎還小,心性還沒定,難免就一時貪新鮮什麼都想試試,等再過兩年,他大了,成家立業,自然也就知道爺您的一片慈父之心。”
封預之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