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隱說,一軍不可有二帥。
承恩公只能再退,說是讓楊柘給封炎當副手。
這一次,岑隱壓根不加理會。
承恩公的怒火本就在節節攀升中,終於徹底炸了。
於是,承恩公直接跪在了養心殿的大門外,指天指地地哭嚎著:
“皇上,您快醒醒啊!”
“朝堂上,如今奸佞當道,把持朝政,趁著皇上您重病不起,他們肆意黨同伐異,殘害忠良啊!”
“皇上,您要是再不醒,這朝堂可就要翻天了!”
“……”
承恩公高聲哀嚎著,一聲比一聲淒厲,傳遍了整個養心殿。
不止是養心殿上下的內侍宮女聽到了,還有正殿內的那些內閣大臣等也聽到了。
皇帝已經重病了一個多月,這些宗室親王以及內閣重臣每隔十日就會來養心殿一趟,探望皇帝,以顯忠君之心。
此刻在場的幾個內閣大臣的臉色委實不太好看,面面相覷著,一個個都心知肚明,這承恩公哪裡是嚎給皇帝聽的,分明就是嚎給他們看的。
承恩公這是故意來這裡堵他們的吧!!
養心殿內的那些宗室大臣們神情各異,有人暗道倒黴,比如刑部左侍郎秦文朔,因為刑部尚書去了北境,他才“不得已”暫代刑部尚書之職;有人悄悄地去看端木憲的臉色,想看看他會應對;也有人猜測到接下來恐怕還有的“熱鬧”。
果然——
沒過多久,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與內侍行禮的聲音:“皇后娘娘!”
幾個精明的官員暗暗地交換著眼神,一個個朝殿外望了過去。
頭戴鳳冠、身穿翟衣的皇后帶著一群宮女內侍聲勢赫赫地朝這邊走了過來,上方如祥雲般的明黃色華蓋隨風搖曳。
很快,皇后就在殿外的屋簷下停了下來,對著跪在地上的承恩公道:“兄長,你怎麼在這裡跪著,快起來啊!”
承恩公哭嚎得兩眼通紅,以袖口擦了擦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淚花,哽咽著道:“皇后娘娘,臣不起!”
“如今朝堂閹賊當道,小人得志,朝綱不正,大盛朝百年基業眼看著要毀於奸佞之手,臣實在是心痛啊!”
他一副“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忠臣樣。
皇后皺了皺眉,面沉如水。
她沒再勸,繼續往養心殿內走去。
皇后既然來了,在場的親王大臣自然也不能幹坐著,一個個都站起身來,恭迎皇后。
“參見皇后娘娘。”眾人齊齊地對著皇后躬身作揖。
皇后停在了幾步外的地方,冷眼看著眾人,沒有如往常般說免禮,反而對著端木憲等人厲聲斥道:“你們身為內閣大臣,本該為國為君為民,可你們呢?竟然任人唯親,不顧江山社稷,是何道理!!”
“堂堂承恩公,如此年邁,還跪在外面,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維護朝廷綱紀,為了皇家正統!”
“可你們呢?食君之祿,可有忠君之事?!”
皇后一字比一字尖銳高昂,如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神情間慷慨激昂。
“皇嫂說得是。”一個平朗的男音立即出聲附和道。
殿內的眾臣往聲音的方向瞥了一眼,說話的人是安親王,也是皇帝同父異母的庶弟。
很顯然,他如今也加入了皇后和承恩公府的陣營。
安親王眸光一閃,意有所指地看向了端木憲,“端木首輔,皇兄是信你,才對你委以重任,任命你為首輔!可是你呢?你可對得起皇兄對你的信任?!”
端木憲嘴角幾不可見地撇了撇,約莫也瞅出這位安親王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敢斥自己,卻半個字也不敢提岑隱。
皇后見端木憲不說話,又給人群中的廖御史使了一個眼色。
廖御史清了清嗓子,從人群中出列,道:“皇后娘娘與國公爺說得是……”
話還沒說完,就聽一個陰柔耳熟的男音伴著打簾聲自右側的寢宮方向傳來:“什麼事這麼吵?”
短短六個字就讓廖御史瞬間失了聲,把後面要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何止是他,在場的一眾大臣皆是斂息屏氣,有人等著看好戲,有人暗自慶幸方才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殿內的氣溫陡然下降,空氣似乎凝滯。
著一襲大紅麒麟袍的岑隱不緊不慢地朝皇后這邊走了過來,停在了三步外,隨性地對著皇后拱了拱手,“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