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罪狀
“其一,封炎奉命率軍去南境,卻自作主張擅自出兵南懷,就結果而言,他打下了懷州,有功,卻也有僥倖的成分。若然運氣不佳,沒能拿下南懷,豈不是用我大盛數十萬將士的性命涉險!故封炎雖然有功,但應該罰,免得人人仿效,無視朝廷法紀!”
“其二,封炎乃帶兵將領,卻擅自回京,又擅自離京,無視軍紀禮法!”
“其三,三日前在宣國公夫人的壽宴上,封炎於眾目睽睽下,以火銃傷了三皇子殿下,出手歹毒,囂張跋扈,分明就是排除異己!此等歪風不可助長!”
“其四,封炎持有火器,這火器又是從何而來?”
江德深有條不紊地徐徐道來,說著,目光就看向了不遠處的兵部左侍郎,拱手問道“黃大人,敢問兵部可有給南境配火器?”
兵部左侍郎心中忐忑,偏偏如今兵部尚書沈從南北撤了職,兵部尚書之位至今還空著,他這個兵部左侍郎也就難免被拱到最前方,代表著兵部。
黃侍郎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艱聲回道“不曾。”
江德深對於黃侍郎的這個回答並不意外,應該說,他早就提前調查過了,這才敢以此為由頭來彈劾封炎。
江德深的瞳孔更亮了,目光又朝正前方的岑隱看去。
坐於上首的岑隱如常般穿著一襲大紅麒麟袍,氣定神閒地飲著茶,那慢條斯理的動作明明十分優雅,可是由他做來,一舉一動之間卻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睥睨萬物的妖魅,與胸有城府的高深莫測。
江德深一邊盯著岑隱的面龐,一邊接著道“岑督主,封炎的火器來歷不明,私藏火器乃是大罪,必須徹查!”
“而且,封炎這次從懷州回京,也不知道帶了多少人馬,恐有逼宮之嫌!”
江德深心下冷笑,篤定封炎這次栽定了。
雖然現在看來岑隱是暫時挑了封炎,但是岑隱此人專權獨斷,不容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若是讓岑隱覺得封炎對他的地位有所威脅,岑隱十有會棄了封炎。
江德深的心思不難猜,此刻在場的文武百官多數也猜到了,神情各異。
不少人心裡都覺得封炎這回怕是不妙了,暗歎這少年人稍稍一得志行事就太過招搖。
端木憲背後出了一身冷汗,趕忙出列,對著江德深斥道“江大人此言差矣。自古以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上瞬息萬變,南境在數千裡之外,若是事事回稟,哪裡來得及,照江大人所言,以後大盛將帥該如何領軍作戰,還要誰敢帶兵?”
端木憲知道封炎私自回京這一條大概避不過了,就當睜眼瞎直接不提,只抓著江德深話中的漏洞步步緊逼。
“哎,江大人從來只在京城這安逸之地,當然不知前方將士何其艱辛。”
端木憲語帶嘲諷,就差直說江德深這是何不食肉糜了!
端木憲這番話倒是引來在場不少武將的感觸,心有慼慼焉地微微頷首,覺得首輔所言不假。
一箇中年武將大膽地出列,抱拳附和道“端木大人說的是。戰場上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若是等待京城這邊的回應,怕是這懷州也拿不下來了。”
這中年武將心裡當然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如今看來,大皇子太過溫吞,二皇子、三皇子品行有虧,封炎文有端木家和宣國公府的支援,武有兵權在手,又是正統,岑隱在朝中雖然支手遮天,卻沒有兵權,總不可能永遠把持朝政。現在這個時候正是爭這從龍之功最好的時機,等到大勢定下,他再去向封炎示好,那就泯然眾人,不值錢了。
廖御史緊接著也出列,自承恩公府倒下後,他就投效了三皇子與江德深,此刻自然是以江德深馬首是瞻。
廖御史慷慨激昂地提出質疑“那封炎私藏火器,又該當何罪!”
“有道是,有功則賞,有罪則刑。封炎拿下懷州,是功,可他私藏火器,是罪,前者該賞,後者該刑,其功難掩其罪。”
廖御史字字句句鏗鏘有力,令人難以反駁。
端木憲冷笑了一聲,從容地應對道“廖大人既不曾親眼見,又不曾親審,如何知道封炎是私藏火器?也許那火銃是從南懷收繳得來呢!”
廖御史毫不退縮,反駁道“若是從南懷收繳得來,就該上交朝廷才是!”
“……”
太和殿上,一干人等人正鋒相對地越吵越兇,空氣中火花四射。
但大部分的朝臣皆是沉默,他們大都在注意岑隱的臉色。
岑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