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先衛國公耿海仙去後,步步退讓,權勢被削弱了不少,對於耿安晧來說,要想重振五軍都督府,現在正是機會。”
端木憲又用湯匙舀起了一勺糖水,才湊至唇邊,又放下了。
他動了動眉梢,若有所思地說道:“幸好君世子如今在五軍都督府,多少可以制肘一二。”
端木緋不以為然地抿了抿唇,照她看,君然去北境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她白皙的手指在茶盅上緩緩地摩挲了兩下,沉吟道:“祖父,您能不能勸勸皇上,多給簡王放些權?”
若是簡王在北境依然令行而兵不動,又被下屬各種制肘,可以想象北境接下來的仗只會更難打。
端木憲長嘆了一口氣,放下湯匙時,湯匙在湯盅上輕輕撞擊了一下,聲音在寂靜的書房裡尤為響亮。
“四丫頭,岑督主也勸過皇上……”
端木憲的眉心微蹙,形容間就透出一分無奈,兩分苦澀,三分凝重。
但是這一次,皇帝連岑隱的話都沒聽。
看著端木憲的表情,端木緋也明白他的未盡之言,心口沉甸甸的。
窗外,天色有些陰沉。
端木憲的目光穿過後方的視窗望著外面陰雲密佈的天空,一針見血地說道:“皇上的疑心太重了,既想靠簡王守住北境,又怕簡王擁兵自重。”
有些話皇帝雖然沒出口,但是包括端木憲在內的內閣大臣也都不是傻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皇帝好不容易才把簡王父子弄回京城,又怎麼會再願意“放虎歸山”呢!
對於北境的未來,端木憲現在心裡也沒底。
端木緋沉默了,也看向了窗外。
庭院裡,一簇簇紅豔豔的石榴花在枝頭怒放,如火焰似鮮血,倒映在端木緋的眼眸中,那抹赤紅色化成某道鮮豔奪目的身影,談笑風生間,指點江山。
她相信,封炎和岑隱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北境淪陷。
須臾,端木緋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了端木憲,問道:“祖父,能不能跟我說說鎮北王?”
端木憲有些意外端木緋忽然提起鎮北王,以為她是因為北境有所感慨,就隨口說了:“薛家自第一代鎮北王起就鎮守北境,最後一任鎮北王薛祁淵在崇明帝還是太子時,曾經和耿海一起任太子伴讀。”
“我那時還在外放,只在進京述職時與薛祁淵有過幾面之緣。”
“當年薛祁淵之父先鎮北王舊傷復發,命垂一線,北燕人聞訊後趁機來犯,三萬大軍壓境,當時才十六歲的薛祁淵臨危受命。他雖年少,卻用兵如神,奇策百出,以兩千精兵就把北燕人趕出北境疆土。”
“彼時,北境軍在北燕以及北方諸族中聲名赫赫,所到之處,敵軍聞風喪膽。”
“假如鎮北王府還在,北境絕不可能出岔子。可惜了……”
端木憲說著就長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老了,才會這般追憶往昔,這般去設想什麼“假如”。
這個世上哪有什麼假如。
端木緋見端木憲面露唏噓之色,趕忙乖巧地給他斟茶倒水,小意殷勤。
端木憲頗為受用,端起端木緋剛添滿的茶盅,淺呷了一口,心裡還有幾分若有所失,嘆道:“可惜了,暫時不能動漕運了。”
“祖父說得是。”端木緋點了點頭,“北境之危迫在眉睫,這個時候漕運不能出亂子。”
不然大盛外憂內亂,想要穩定局面就更難了,尤其漕運和漕幫錯綜複雜,牽扯到各方勢力與其利益,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祖父,再吃點糖水,吃點甜的,可以解憂。”端木緋笑吟吟地勸道,“待會祖父早些歇下吧,莫要累壞了身子,事情總要一件件來。”
聽著小孫女的開導,端木憲的心情分外妥帖,心裡覺得幸好他們端木家的孫輩出息啊,否則他遲早被幾個兒子給氣死。
想到孫輩,端木憲又想起一件事來,也沒顧上繼續吃糖水,對著端木緋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臉湊過來。
端木緋從善如流地伸長了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看著端木憲。
“四丫頭,你去跟你姐姐套套口風,瞧瞧她是不是瞧上了哪家的公子?”端木憲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
“……”端木緋傻眼了,一雙大眼睛瞪得渾圓,目瞪口呆的樣子。
她,她,她怎麼知道姐姐看上了哪家公子?!
端木憲當然看出了端木緋的驚詫,心裡好笑:這丫頭還是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