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周圍又是寂靜無聲。
然後,庭院裡歇了片刻的蟬鳴聲淒厲地叫了起來,聲嘶力竭。
李太夫人覺得頭似乎都有些暈了。
雖然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雖然她心裡也早就有了答案,但是當她此刻聽到端木紜親口這麼說,還是心涼如冰。
就像是當頭被倒了一桶冰水似的,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李太夫人在心裡唸了聲佛,手裡的佛珠攥得更緊了。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人才平復了些許,聲音微顫地問端木紜:“紜姐兒,告訴外祖母,你是怎麼想的?你……你怎麼會心……”
這一回,李太夫人實在說不出“心悅”這兩個字。
“你是不是被他脅迫?”李太夫人的聲音越來越艱澀,眸底翻湧著一種極其複雜的情感。
端木紜一直知道京中不少人都對岑隱多有誤解,可是當外祖母這麼說時,她還是忍不住為岑隱感到不平。
“外祖母,您是對岑公子不瞭解,才會這麼說。”
“這些年,岑公子幫了我和蓁蓁不少忙,從不求回報。”
“他很好,這世上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端木紜神情鄭重地說道。
李太夫人看著端木紜那似是在發著光的小臉,就像是信徒在述說著他的信仰般,心更涼了。
紜姐兒這分明就是被岑隱蠱惑了!
李太夫人早知岑隱是自家小外孫女的義兄,以前只覺得是小外孫女可愛聰慧,招人喜歡,現在卻是暗罵自己大意。
原來如此。
難怪岑隱位高權重,卻對自家兩個外孫女這麼好!
原來是別有所圖啊!
他……他……他簡直是勾人心魄的狐狸精啊,把紜姐兒的魂都快勾走了!!
李太夫人越想心口越緊,想說什麼,卻又明白說再多,此刻的端木紜也聽不進去。
李太夫人的腦海中不禁浮現了二十年前一幕,那個與端木紜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女興沖沖地跑進她的房間對她說:“娘,我想嫁給端木朗!”
李太夫人眼眶微酸,想到過世的女兒,又是一陣心如絞痛。
人生最痛,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女兒泉下有知,若是知道紜姐兒這般……會有多心痛,多難過。
“紜姐兒,”李太夫人佈滿皺紋的嘴唇動了動,想勸,“你年紀還小,接觸的人也不多,不知道有的人他居心叵測……”
紜姐兒不過是一個自幼失恃失怙的小姑娘家家,自北境來到京城,就在府中守孝了三年,困在端木家這個小小的宅子裡,人生地不熟的,也難怪會被岑隱蓄意的“獻媚”所打動,被岑隱的花言巧語所蠱惑。
自己……自己就不該留這兩個丫頭在京城,自己應該狠下心接她們去閩州才是!
從外祖母的“居心叵測”這個用詞中,端木紜多少可以猜出外祖母的心思,心裡很是複雜。
她明白外祖母對她的關愛,只是……
“外祖母,我覺得‘居心叵測’的人是我才對!”
端木紜直直地看著李太夫人,眼睛更清澈,也更明亮了。
“沙沙沙……”
花廳外,那些花木隨風搖曳起舞,婆娑生姿。
花廳裡,李太夫人一動不動,被端木紜的這一句話噎住了。
這丫頭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她想要勾岑隱的魂?!
這丫頭還真是……敢說!
李太夫人的嘴張張合合,神情一言難盡。
端木紜笑吟吟地牽起了李太夫人的手,安撫道:“外祖母,您不用為我擔心,我都快十八歲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李太夫人終究不是普通的婦人,在極致的混亂後,她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紜姐兒,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李太夫人正色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和他是不可能……”有未來的。
端木紜還是一派泰然,該想的她早就都想過了。
“外祖母,等蓁蓁出嫁後,若是岑公子願意,我便嫁。”端木紜直白地說道。
一字字、一句句清晰堅定。
李太夫人再次啞然無聲,只覺得那遠處傳來的蟬鳴聲近在耳邊,聲聲淒厲,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響。
李太夫人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女兒。
想起當時女兒說起端木朗時那張神采飛揚的面龐。
其實,當年自己和老太爺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