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下一步了……”
封炎說著站起身來,負手而立。
他的目光從那片楓林望向了另一個方向的大雄寶殿,明黃色的琉璃屋頂在陽光下顯得分外刺眼,就與那皇城一樣。
假山上的風比下面要更強勁,風一吹,他的聲音就隨風而散,風把他身上那襲玄色的錦袍吹得獵獵作響,袍裾翻飛。
少年人只是這麼站在那裡,就意氣風發,灑脫不羈,帶著一種欲上青天攬明月的雄心萬丈。
袁惟剛怔怔地看著少年那俊朗的側顏,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腦海中不禁想到了“那個人”,其實封炎與“那個人”長得並不太相似,就外貌而言,他更像安平長公主,連那身桀驁輕狂的氣質也與“那個人”迥然不同。
許是因為如此,皇帝才從來沒有懷疑過……
但是,袁惟剛時常可以從封炎身上看到昔日“那個人”的風采,雷厲風行,殺伐果斷,決策英明……
虎父無犬子。
不,嚴格說來,封炎的處境要比“那個人”艱難多了,他本該天生尊榮,卻不得不在泥潭中掙扎,隱忍,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可見封炎的心性有多麼堅毅,如果說薛昭是月,那麼封炎就是日,日月輝映。
雖然袁惟剛也知道他們的前方不可能一帆風順,想要達成他們的夙願,必將以生命與鮮血為代價!
他們前方的路還很長!袁惟剛緊緊地握了握拳,正欲啟唇……
“阿嚏!”
端木緋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一下子就引得封炎和袁惟剛朝她看了過來。
很想假裝自己不存在的端木緋只能乖巧地傻笑,眉眼彎彎,可愛得就像糯米糰子一樣,心裡覺得自己真命苦。
哎,自己總要聽到這種危險話題!
她在心裡默默同情自己,覺得回府就要讓姐姐給她做酒釀圓子吃。
“袁統領,我們先走了。”封炎心疼極了,後悔自己怎麼就沒給蓁蓁多披件斗篷出來。
他拉著端木緋沿著石階匆匆地下了假山。
兩人原路返回,朝著安平所在的廂房走去。
穿過那片金鑲玉竹林後,端木緋想到了什麼,在原地停留了兩息,回頭抬眼望著後方不遠處那搖曳的竹林。
唔,她總覺得她好像是忘了什麼……
封炎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下意識地摸了摸荷包裡的竹葉,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蓁蓁,你看……”
封炎順手指了一個方向,本來只是打算指了什麼是什麼,再胡掰亂造一番,誰想,他這一指,還真是“指”了什麼。
七八丈外,一片鮮紅如火的楓樹林中有一座飛簷翹角的亭子,亭子裡坐著一對年輕夫婦,兩人相鄰而坐,似在親暱地耳語著。
端木緋被封炎這一喚,就下意識地也看了過去,正好,亭子裡的少婦也抬起頭來,二人四目對視。
端木緋禮貌地笑了笑。
而楚青語卻是臉色瞬間就變了,眸色陰沉。
真是冤家路窄。
楚青語置於膝頭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絲帕,六月初一翠微湖畔的蹴鞠比賽後,她就去了端木家送禮,可是端木緋卻沒收,後來楚青語甚至還讓人遞了帖子去端木家,想上門拜訪,然而得到的是又一次的拒絕。
從前她是楚家女,現在她是皇子妃,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的帖子從來都沒有人無視過,端木家卻這麼做了!
甚至於,由於沒能與端木緋“修好”,她還因此被二皇子遷怒了。
“啪!”
楚青語的耳邊不禁迴響起那一日甩在她臉上的那一巴掌,耳邊轟轟作響,臉頰更是火辣辣得疼。
那是成親以後,慕佑昌第一次打了她。
楚青語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抬手去撫自己的左臉。
她還清晰地記得那一日發生的一幕幕……
打了她後,慕佑昌似乎比她還要難以置信,深情款款地跟她道了歉,親自用錦帕給她冷敷,還送了她不少首飾,溫言軟語,之後連著幾天,他都歇在了她那裡。
府裡的奴婢們都說他們鶼鰈情深,說他們如神仙眷侶,可是楚青語只覺得害怕,她心裡總覺慕佑昌很可怕,覺得真正的他跟外表全然不同。
楚青語看著亭子旁的楓林,眼睛微微恍惚,只剩下了眼前的這一片紅色,想起那散落一地的紅珊瑚珠子,似鮮血般滾啊滾……
慕佑昌可沒有楚青語那麼“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