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目光眺望窗外,低頭,將杯中的水喝完,再起身去倒了一杯,然後把杯子放在女孩面前。
“送你過來的那位秦先生說,你有潔癖。”她故意調侃,懶懶的桃花眼裡攜了一抹狡黠。
“嗯。”少年面不改色,“我喜歡你的杯子。”
他們的杯子很像,是女孩套圈得來的獎品,他的那隻杯身畫了一條魚,她的則是釣魚的女孩。
她眯著眼思考了會兒,把自己的杯子推到少年那邊:“那我們換吧。”
他嗯了一聲,把自己的杯子給了她。
然後……
“時瑾,”
“嗯。”
女孩眼裡噙笑:“你又拿錯了杯子。”
少年頷首,自然而然地把手裡喝剩了一半的杯子還給了她。
她托腮,不知想了些什麼,臉頰有淡淡的紅暈,看著窗外參天大樹,眼波瀲灩,融了一盞花色。
耳邊,少年獨有的嗓音清潤。
“笙笙,看書。”
“哦。”
女孩慌忙低頭,半天,書頁還停在那一頁,窗外風吹來一片泛黃的葉子,筆尖躁動。
夏天似乎很長,有寫不完的作業,聽不完的蟬鳴。她的頭髮又長長了一些,趴在書桌上,風吹髮梢,掠過他的手,微癢。
他停了筆,轉過頭去:“笙笙,不要發呆。”
女孩端正坐直,神色特別認真,說:“時瑾,你的手真好看。”
少年無奈:“你還有三張卷子沒寫。”
她不管:“把手給我,我要拓下來做書籤。”
少年放下筆,耐心很好:“先寫卷子。”
她搖頭,一點都不聽話。
他拿她沒辦法,便伸出了手,由著她弄了滿手的墨水。
後來,女孩做了一張書籤,送給了少年,卻從來不見他用過,他說,怕弄壞。
女孩笑著說,壞了以後我還給你做。
少年淺笑點頭。
那時候,他們都還小,以為承諾了,就是海誓山盟,以為約定了,就不會老,還不太清楚滄海桑田會如何變遷。
後來,到了秋天,香樟樹下落了一地發黃的葉子,少年依舊會去女孩的家裡補習,會早早就到,然後站在窗前等,看著樹蔭下人影穿梭。
深巷裡的狗在叫喚,是她回來了。
他開了門,去樓道里接她,遠遠看見女孩跑來。
他過去,接過她的書包:“怎麼這麼晚回來?”
“老師拖堂了。”進了屋,她脫了外套,隨手就扔在鞋櫃上,“我媽呢?”
他皺著眉去撿她的衣服,摺好了放在櫃子上:“買菜去了。”
秋天的黃昏很暖,天很快暗下了,少年開了燈,杏黃的光填滿了一室,很小的屋子,卻收拾得很乾淨。
“時瑾,”女孩從浴室裡探出臉來,滿臉的泡泡,一雙眼睛特別黑亮,“幫我把書包裡皮筋拿過來。”
他便去拿了皮筋,給她綁了個鬆鬆垮垮的馬尾。
她洗到一半便鬆了,還是溼了頭髮。
“這是什麼?”少年等在門口,手裡拿了個粉色的信封。
女孩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了:“情書。”
他板著臉,老氣橫秋似的:“誰給的?”
“我也不知道,別人塞我書包裡的,給我看看署名。”她要拿來看。
少年把手舉高,不給。
那時的他已經長得很高了,她踮起腳,也夠不到他舉過頭頂的手,他把信撕了,扔出了窗外。
女孩難得見少年那樣嚴肅。
“笙笙,你還小,不能早戀。”
她的發溼了,白色校服很單薄,肩頭滴了水,印出裡面若有若無的輪廓。
少年紅了臉。
哦,她不小了,女孩已經長大,落落大方,很漂亮。
那天晚上,女孩的母親回來得很晚,少年留下來,等到了深夜,就守在窗前,屋裡亮了一盞很暗的燈。
初秋的天,依舊炎熱,她卻把自己裹成一團,滿頭大汗地在床上滾。
“笙笙。”
“笙笙。”
耳邊,少年急切地在喊。
女孩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逆著光,看見一張漂亮的臉,輪廓分明。
“怎麼了?”
她抱著腹,聲若蚊蠅:“肚子疼。”
少年緊抿了唇,用手背擦了擦她額頭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