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國皇城腳底建有一處忠烈墓園,是歷代忠烈仕族安葬之地。
星空高遠,清冷如許,疏疏淡淡幾顆星高掛在浩瀚長空上,忠烈園幽幽暗暗能看到冷碑直立,兩相對照,尤顯寂寥。
其中一塊新墓前排立著兩行黑影,藉由淡淡的月色能夠探見他們面有悲悽之意。
對著碑,緬懷著那個橫掃三千軍的年輕將帥!
三皇子姬無舟站立碑前,眼神深邃盯著碑上文字:忠烈護國將軍墨緘之墓。
忠烈二字似透著股嘲諷,正奪取姬無舟所有的視線。
姬無舟頎長的身形微彎,繡著麒麟的常服隨著一隻修長的手出現,質地極好的料子隨著滑落到腕處。
指腹撫著凹凸的刻字,最終停留在墨緘二字之間。
“他也算是得嘗所願,他說要做大將軍,也真的做到了。要為民請命,卻失言了。”
沒有人接他的話。
“褚相,他的魂魄會回來嗎?”
姬無舟直起身,轉過來看站在前面數十步處的修長身影,問話時的聲音有點失真。
同時讓一邊的火把光芒照亮了姬無舟的面容,普一照面,恍惚間驕陽一烈,面容籠在一團金光之中,竟煌煌不能直視!
黑色皂靴踩著翻新的泥地上,朝前面那個隱在暗處的身影走近兩步。
這時已能看清楚三皇子的容貌,廣額深目,懸鼻薄唇,長身而立,如松似玉,一身暗色常服由玉帶束住,三皇子沉沉目光所及,正是前方的身影。
“臣,不知。”
沉啞如勾的嗓音從那人的喉嚨裡湧動,不帶半分情感,分明細聽下卻能辯出幾許壓抑。
“還曾記得他總喜歡捉弄你,嘲你?正是少年意氣風發,你二人算是歡喜冤家了。本該那樣恣意活著的人,現在歸落於黃土,想想……竟是這般懷念。”
姬無舟說完,越過褚肆身側,停了停道:“褚相勞累數日,早些回府歇著吧。”
褚肆微躬著身:“恭送三殿下。”
回朝覆命的龍安關將領,跟著過來,朝隱在暗邊的褚肆抱了抱拳,毫無留戀的離開忠烈園。
飽經風霜的褚肆兩袖一收,落在一處,袖處能隱約看到暗淡的繡紋,那是屬於一國丞相的紋理。
修長的身形剛出現在忠烈園外,候著多時的侍衛幾步走上來。
“母親那裡又傳什麼話了。”
聲音不同在墓地裡帶著壓抑,而是清清冷冷帶著股威嚴。
隨身侍從徐青連忙壓著聲道:“二夫人派人傳話,讓您趕緊回府。”
褚肆似嘆息了聲,沉聲道:“走吧。”
徐青連忙打手勢,另一名隨從郭遠駕了車過來,很快,馬車幽幽駛出忠烈園。
……
另一邊靠坐在馬車裡回皇子府的三皇子掀開簾子,外邊的人立即回頭詢問:“殿下可是有什麼話要吩咐?”
姬無舟有瞬間茫然地看向龍安關的方向,啞聲說:“是本宮沒保全他……明日派人將他兩位姐姐送過來……護國將軍之名是本宮私自刻上,父皇那裡還得好好交待,本宮就不陪著了。”
“殿下!您何必如此?您好不容易要封王,難道就要因為……”
“就當是本宮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吧,墨緘是本宮的好朋友……一直都是。”姬無舟重重閉上了眼,“不論如何都要替他完成最後的心願。”
……
舒錦意剛歇下沒多久,就聽到隔著幾牆的院子有動靜。
門吱呀響,是白婉進來察看。
“少夫人?可是吵著您了?”
白婉見她已醒過來,輕問了句,正要掌燈,被舒錦意叫住:“不需要了,你下去歇著吧。”
白婉止了動作,藉著外邊射進來的幽光靠近床榻,“還請少夫人放寬心,莫要將自己逼得過緊。”
小丫鬟挺關心主子,身邊從未有人伺候過舒錦意向來自己親手解決,忽而有幾個嬌滴滴的丫鬟跟著渾身不適了。
“可是褚……相爺回府了?”
“是相爺回府了,少夫人要現在過去見相爺嗎?”白婉難得見主子這麼積極,面露喜色問。
相爺平常時確實是嚴肅了些,對少夫人卻也是不錯,也不知少夫人在害怕些什麼。
以前的原主或許害怕,而現在的舒錦意卻不是害怕,而是不知道該怎麼面見褚肆,總而言之,很尷尬。
避免不見,就暫時不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