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喧鬧聲漸漸遠去,耳邊全是自己的呼吸聲,腦袋裡片面的空白。
褚肆從驚喜到驚恐轉變來回,如天人交戰,最後只有驚涼感。
不敢去看舒錦意的神情,更不敢先出聲。
褚相爺發現自己的手也開始變得冰涼了起來,血色一點一點的褪去,腳下有些顫,不是喜,是怕。
腦海裡全是他的阿緘羞憤猙獰的面容,轉念間又是恨他入骨一刀捅死她自己的畫面。
又彷彿她在喊:“我堂堂男兒,可橫死沙場,冤死在敵人手中,也不願死於女子生產的恥辱!褚肆,我恨你,此生你讓我羞辱而死,來生我必讓你償還,也讓你嚐嚐難產而死的滋味!”
舒錦意猙獰的嘶吼聲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
褚相爺頻頻抹冷汗。
“阿緘!”
褚肆急聲叫來。
舒錦意正沉浸意外驚喜中,倏忽被他這麼一喊,慢慢轉過身。
但見褚肆面色有幾分的慘白,像撞了邪似的彎身握緊她的手,驚魂未定道:“孩子,不要了。”
“什麼?”
舒錦意以為自己聽錯了,柳眉蹙緊。
“孩子,不需要!”
褚肆看著她的眼,認真的重複一遍。
舒錦意聞言眯起丹鳳眼,眼角壓下,一種銳利的危險衝擊著褚肆的視線。
褚肆心頭一跳,道:“孩子可以不需要,我找最好的大夫將孩子拿出來,你不用受這樣的苦。”
舒錦意轉過身來,微仰起頭,看著他。
被這樣注視,褚肆心理壓力更重。
再次握緊她的手,“阿緘,我知道怎麼做,你放心。”
放心個屁!
你現在就計算著怎麼殺死這孩子!
招你惹你了?
舒錦意眼寒如冰,慢慢地推開了褚肆。
看著舒錦意推開自己的動作,褚肆更慌了,卻不敢過於強硬,只好順了她的意鬆開手,然後無措的站著,看她。
“你不喜歡?”
“阿緘,我不想你受苦。”
不,是受辱。
舒錦意深呼吸:“雖然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但你這個做父親的竟然為了一己之私,要殺了她?”
倏然轉身,幽幽深深的目光落在褚肆的身上。
褚肆不是為一己之私,而是為她。
他自然不捨得殺這個孩子,但他更捨不得他的阿緘。
兩者,他毫不猶豫的選了她。
“阿緘,你不怪我。”
“你覺得呢?”都揚言要殺她的孩子了,能不怪?
難道,他當真如此無情?
“阿緘,”褚肆湊近過來,說:“我並非有意,並不知這孩子就這麼來了……”
他們都那樣了,有孩子不是很正常?
褚肆見她一張沉臉沒有緩和,繼續說道:“我不需要你為我生兒育女,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下次我定會小心,不叫你再懷上……”
說到最後,舒錦意終於讀出點不對味來。
“做墨緘還是舒錦意?”
“墨緘……你永遠是墨緘。”
“但我現在確確實實是舒錦意,”只能做這個人。
她早就已經不是什麼墨緘了,那是過去的自己。
“阿緘。”
褚肆見不得她這樣否決過去的自己,喉頭似有堅硬的核哽在其中,咬著牙,彎身輕擁著她。
“你是墨緘,你不能否了你自己。”
舒錦意有些微恍惚。
“我只需要你這個人陪著,孩子……我們可以永遠也不需要。”
“說什麼傻話,”舒錦意要掰開他抱來的手,卻沒有掰動,“你是她的父親,怎麼能殺了她。”
“呃……”
褚肆愣怔低頭,盯著憤然的舒錦意。
突然有一種不太確定的猜測。
“這孩子如何也要保住,”懶得再理會要殺子的男人,舒錦意甩開他的手,率先推門出去。
守在外頭的郭遠連忙笑著問好。
奈何少夫人的臉色有些可怕,叫郭遠連“恭喜”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褚肆從身後走出來,手一擺。
郭遠連忙下樓去備車。
褚肆走在舒錦意的身後,眼神說不出來的擔憂。
舒錦意鑽進馬車,闔上眼,連後面進來的褚肆也沒有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