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聞塞外簌簌聲,碎雪趁風飛揚,在深邃的天幕急旋似湧動雲霧。
墨緘看著月色下那一張張颶風中血絲橫亙的臉孔,胸中有團火在燃燒,熊烈且脹。
冷然卓絕的墨緘眼眶微溼,她想,許是風沙和雪太烈了。
迷了她的眼。
寂靜中突然有一聲高喊:“將軍!帥旗倒了!”
“少給老子在這裡禍亂軍心!”錚的一聲,墨緘抽劍就朝士兵揮去,眼神冰冷無情。
士兵不躲不避,墨緘大怒,上前猛一腳踹了出去。
後來,這個士兵成了她的參將。
正是李仸。
“將軍,大將軍有令,讓你撤!”李仸大聲求她帶兵退出北夷。
“滾!讓老子這時候撤回去,我墨緘就真他媽丟人了!”父親帶著人陷入困境,而她卻做逃兵,她做不到,“少給老子說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大道理,父親先前令我增援,幾道將令下來皆是不同,到底是誰在誤傳軍令!是你!”
劍指李仸。
李仸懵了,單膝跪下,“屬下沒有任何背叛之心,這確實是大將軍的將令,大將軍讓人將帥令送了回來。”說著將手中染滿血跡的盒子送上。
“胡說八道,大將軍怎麼可能……滾開!”墨緘赤紅了眼,俊美無雙的臉變得扭曲了起來,一手劈開了李仸手中的盒子。
但僅是一瞬間的變幻。
墨緘收得極快,冷靜如這簌簌吹嘯的颶風。
“聽我將令。”
她沉聲一喝。
風中有人舉起小旗,副將上前聽令。
“將軍!”
“我自己帶兩千人向背衝擊應援施救大將軍,江朔,鄭判,你二人各帶一千五百名騎兵衝亂左右兩側北夷軍,他的地陣形,老子已經破除了。你們當以騎兵破解,殺開血路直取要道。另,一路往前,不得回頭,不論如何一定要帶著他們回龍安關。不論前面怎麼樣都不得回頭營救,違令者斬!”
所有人沉默,沒有應令。
墨緘大怒,上前將江朔提了起來,怒目且冷靜道:“聽到了沒有,江朔,你先領一千五百名騎兵先走。”
“將軍……”江朔眼眶一紅。
“少他娘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老子沒死,”墨緘將他甩開,“江朔聽令。”
“末將……得令。”
“滾,都給老子滾回去,”墨緘整裝,那個叫李仸的校尉緊跟在她的身邊。
“將軍,我怕……”李仸戰戰兢兢的說。
墨緘抽著劍背在他的腦門上,“比我塊頭還大,你怕個毛!抬頭,看著前方!”
“不是,將軍……我是怕大將軍他們已經,”李仸眼淚嘩啦啦的掉,雖然已經在隱忍了。
墨緘捏緊劍柄,冷笑不絕。
“有我在,北夷休想侵我龍安關分毫!”
活下去,一定可以活下去!
墨緘沒有告訴李仸,她也是怕的。
怕失敗,怕死亡,怕不能從北夷救回他們……怕看見身邊的將士一個個倒下去。
可她不能怕啊。
只要她稍微遲疑一下,敵軍就像黑洞裡的那張血盆大口將他們如數吞下去,無聲無息。
亂影中,墨緘銀光閃爍的鎧甲被染成了血紅。
豔麗得刺目。
最後一戰,李仸臨時受參將,由他帶著最後的一千人殺開另一條血路離開。
他還記得,最後回頭看墨將軍一眼,周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那道瘦削的背影卻是那樣的清晰……一直印在他的腦海裡,無法揮去。
墨緘帶著僅剩下的三百名鐵騎對抗對方佈下的陷阱,他們已經接近了大將軍的亡地,突然橫空衝出北夷大軍。
經歷九死一生,李仸帶著一千的騎兵,活回龍安關的僅有五百餘人。
墨緘帶著三百人,如同嗜血的殺神,勇往直前!
蕩氣橫滌的殺氣,從她身上衝出。
簡空侯出現時,她身邊的屍體堆積成山,殺到了極致,仍不願倒下。
“墨緘……”簡空侯大喝,目眥欲裂!
“簡空侯,我龍安關將士的屍體……請歸還。”
墨緘以極限身軀,舉起染血長槍指向滿目血絲的簡空侯。
簡空侯絕世的容色變了變,手一抬,制止了騎兵的靠近。
他疾步飛衝上去,本以為可接近她卻被她手中長槍制住了踏上屍堆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