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坐在秦羨淵對面的,正是尹卓下令到前方刺探訊息,卻掉頭便溜之大吉的那木達。事實上,秦羨淵對那木達早就有所瞭解,又或者說,他是對尹卓身邊的人早有了解。
不過是那木雄死後,那木達一直被尹卓壓制得死死的,秦羨淵與他少有交集,平日裡,那木達循規蹈矩並不打眼,因此,便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此番那木達會主動投誠,秦羨淵雖是有些意外,但以他的心性,想要猜到那木達的用意,卻是並不作難。
更何況,那木達幾乎已經將話挑明。秦羨淵對那木達毫不客氣,除了還不確定姜衍的心思,也是有意試探那木達的誠意。孰料他如此態度,那木達卻是硬生生忍下來了。
秦羨淵聞言但笑不語,對於那木達這瞬間轉變的態度,更是視若罔聞,頓了頓才道:“那木將軍與秦某人不過點頭之交,於尹郡王而言,卻是不僅有師伯之名,更是有同袍之誼……”餘下的話他不曾說完,但誰也知道不會是好話。
說穿了,尹卓是那木達兄長那木雄唯一的弟子,名義上,尹卓還得稱呼那木達一聲師伯,二人同是大夏人,又共事多年,如此關係,那木達尚且能說背叛就背叛,他秦羨淵不是三歲小兒,憑什麼只因那木達三言兩語便信以為真?
誠然,那木達與尹卓之間關係不睦並非秘密,秦羨淵也不懷疑那木達的誠意,但這樣的人品,秦羨淵怎麼敢放心合作?尤其出了秦老太君幾人被擄的事情,秦羨淵原先的信念與判斷已經開始崩塌。
他與尹卓合作多年,自以為了解尹卓,卻不想終日打鷹卻被鷹啄了眼,就連尹卓有求於他尚且如此,又何況那木達?那木達最初找到秦羨淵提及尹卓的計劃時,秦羨淵尚且心存懷疑,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秦羨淵難免生出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思。
再加上那木達表現出來的深沉與狠辣,秦羨淵行事自然更加小心謹慎。
那木達聽完秦羨淵的話還沒吭聲,站在他旁邊的隨從卻是忍不住了,嗆的一聲拔出腰間彎刀,橫眉怒目道:“放肆,不過區區一介商賈,我家將軍好心相告,秦家主別太不識好歹!”
“不得無禮。”秦羨淵說的皆是實話,但實話卻往往並不怎麼好聽。
那木達自然不會無動於衷,他有心表明自己的立場,等隨從說完,這才抬手止住,“秦家主倒是快言快語。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秦家主既是開啟天窗說亮話,本將軍也不介意做個真小人。”
他一身鎧甲大刀金馬的坐在對面,身上尚且沾著血跡,說到這微微抬眉,視線如鷹般銳利的掃向秦羨淵,“本將軍與尹卓之間關係到底如何,想必秦家主早就心中有數。秦家主說本將軍與尹卓有師伯之名,又有同袍之誼,這點本將軍並不否認。”
他細細摩挲著手中的茶杯,“不過,凡事皆是有因才會有果,但凡尹卓對本將軍有半絲尊長之情與同袍之誼,本將軍也不至於將事情做絕。驃騎營是我兄長憑實力打拼下來的,我兄長乃是大夏第一勇士,這是那木家的榮耀,也是功勳之臣該得的獎賞。
本將軍在軍中同樣歷練多年,未必就比尹卓差了什麼,憑什麼只因他一己之私,本將軍就要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來?難不成我兄長辛苦教授他一場,那木家族就合該成為墊腳石,我那木家族的前程活該被白白斷送?
秦家主是明白人,尹卓目的為何,心中到底存了什麼念想,想來定是知情。可本將軍有本將軍的立場,先不說驃騎營有多少將士是我大哥一手帶出來的,本將軍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將士為了成全他的野心白白陪葬;只我那木家族,便斷不能為了一時富貴,稀裡糊塗做了謀朝篡位的幫兇。又更何況,依照尹卓的心性,便是最後達成目的,也容不下我那木家。”
這話說的直白至極,且頗有深意,秦羨淵聽著陷入沉思,那木達卻沒給他緩衝的機會。頓了頓沉聲道:“本將軍隱忍多年,未必就沒有能力將尹卓直接給拉下來,不過是礙於邊境百姓不想徒生事端,可此番之事……”
那麼達未必就不知曉秦羨淵的心思,可也正因清楚,才清楚秦羨淵絕不可能因為秦老太君幾人被擄就束手待擒,儘管秦羨淵與尹卓一樣野心勃勃,但二人本質上到底還是不同的,尹卓的目的在於大夏皇位,而秦羨淵的目的,則在於比大夏富庶優渥的啟泰皇朝。
尹卓擄走秦老太君幾人,重點在秦家幾位姑娘身上,可秦家立足啟泰百年,在江南頗具盛名,秦家的根基在啟泰,命脈也在啟泰。秦羨淵是商人,素來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倘按照尹卓的思路去走,無外乎兩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