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尹卓的反應會這麼大。但想想驃騎營此番孤軍深入的兇險,他心中又釋然了。總歸事情已經出了,就算他對尹卓的態度不滿,卻不能跟他對著幹,唯一能做的,是儘快想出對策。
尹卓確實是怪周禹的,事實上,若非周禹再三進言,他對牯牛山根本就沒有半點興趣;一則蔚家軍不會那麼蠢,明知他帶兵壓境還毫無準備,二則,牯牛山就算值得他上心,卻到底只是個小地方,只要能將蔚家軍的主力拿下,又有什麼目的是不能達成的?
可他怎麼就鬼迷心竅的被周禹說動了呢?這下好了,周禹說山上有鎮國將軍府的人在,說蔚池獨子很可能在山上,結果吳計帶了整整五千人去,卻連跟毛都沒捉回來,反倒是他麾下的五千兵馬,落入對方的陷阱被屠了個乾乾淨淨!
之前巫瑪與麒麟衛對上的事情姑且不論,此番算是他進入啟泰腹地後,最大規模的一次動靜,卻不想如此潦倒收場……他一雙眸子在暗夜裡明明暗暗,環視著身後長長的隊伍殺機必現,如今是還沒什麼人知道訊息,等這個訊息傳遍軍營,可以預見,這會對軍心造成多大的影響!
可陣前殺將乃是大忌,周禹的判斷雖然有錯,卻是他點頭首肯的,這點錯處完全就夠不上嚴懲。再者說了,周禹追隨他多年,向來忠心耿耿,若他懲處周禹,豈非太過狠辣絕情?且眼下正值用人之際,鬧內訌不啻於最愚蠢的行為!
尹卓深吸了幾口氣,並未回答周禹的問題,而是將遷怒的情緒稍微壓了壓,轉而看向旁邊的那木達道:“那木將軍,你以為呢?”驃騎營的綜合實力到底如何,再沒人比他這個驃騎營統帥更加清楚。五千人圍攻一個小小山頭能全軍潰敗,牯牛山上到底藏了多少兵馬?這些兵馬又是從哪裡來的?
吳計傳回的訊息極為簡單,只說驃騎營落入對方陷阱,如今幾乎折損殆盡,可從沒說對方有多少人手!尹卓冷靜下來細想,別說周禹懷疑訊息的可靠信了,就是他,心中也生出疑惑,而他之所以會問那木達,事情也很簡單,吳計畢竟是那木達的人……
那木達似是根本就沒察覺到尹卓的意圖,他聞言搖了搖頭,視線在尹卓與周禹面上掠過,極快的垂下眼簾作思忖狀,想了想沉吟道:“軍師所言並非沒有道理,咱們如今畢竟在啟泰的地盤上,萬一吳計傳來的訊息已經被人替換了呢?”
“吳計雖在末將麾下,可事關幾千將士的性命,末將萬萬沒有幫他開脫說情的意思,軍中也不是講情面的地方。”他說著認真看了尹卓一眼,“將軍請想,我軍近段日子的訊息全都被蔚家軍截斷,何以恰巧在進入九曲河道之後,就能如常收到訊息了?沒準是蔚家軍的奸計,目的正是為了將驃騎營主力分散好各個擊破呢。”
“軍師也這麼想?”尹卓聞言不置可否,這才半眯著眼扭頭看向周禹。
周禹因尹卓的態度而鬆了口氣,但那木達的說法也太過牽強了……他往那木達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前那種莫名的感覺又浮上心頭,卻因為那木達如今恰好在場,只斟酌道:“在下的意思與那木將軍一樣,可除此之外,又還有些別的想法。”
“先生請將。”尹卓自然知道那木達在含糊其辭,可正如周禹所說,那木達雖然含糊其辭,卻說的並非完全沒有道理。蔚家軍截斷驃騎營的訊息傳遞長達近十日之久,早不恢復晚不恢復,卻恰好在驃騎營進入九曲河道之後恢復,委實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但這點不同尋常,在尹卓看來並沒什麼大的影響。
麻城不是安平鎮,也不是連雲山,附近不僅有姜澤的勢力,還有秦羨淵與拓跋珏的,蔚家軍能隻手遮天截斷連雲山沿線的訊息傳遞,難不成還能將麻城附近的一併截斷?
所以,吳計的信能準確到他手中,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倒是那木達避重就輕的做法,真的就沒半點為吳計開脫的意思?騙鬼呢,吳計好歹是他的左膀右臂!
尹卓腹誹間,周禹已經微微頷首,“事到如今,牯牛山到底有多少兵馬,其實已經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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