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潰於蟻穴,沒人會願意將後背交給摸不清底細的人——百姓暴動,蔚家軍是殺還是不殺?殺,蔚家軍就是將兵器對準了自己人,以往積攢的名聲和威望還要不要了?不殺,難不成等著驃騎營與暴動的百姓裡應外合對蔚家軍開火?
杜權能想到的,驍勇自然能想到,他垂眸想了想,無奈道:“我這不正為難嗎,安平鎮就這麼大,客棧,茶樓、酒肆、富戶、鄉紳,甚至是寺廟,能安置的地方都安置了,如今仍有三千來人聚集在東城門,你既來了,不如出個主意?”
“你問我?”杜權指了指自己,呵呵兩聲,“驍狐狸你在跟我開玩笑吧?連你都沒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又不是在幾百幾千裡找人……若是對方有心隱藏,這幾日是定然不會冒頭的。”
他說罷灌了口酒,又擰眉道:“他媽的,這雪下的還真巧,要不是驃騎營在暴雪之前就已經開拔,我都要懷疑尹卓這王八蛋事先就設計好了。”
“不過,對方若想生事,總會找到機會,這兩日不妨多安排些人手盯著,只要咱們在糧食上不克扣,對方等得久了,自然會沉不住氣。我記得城西有兩個廢棄的馬場,不如將人全都安置過去?”
杜權口中的廢棄馬場,恰好在蔚府新居隔壁,與西營只隔著幾里地的距離。
驍勇聞言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這世上擅觀天象的人多了去了,並不排除這個可能。至於馬場,雖然破舊,但遮風避雨卻是夠了。”
他看向杜權,狹長的狐狸眼幾乎眯成一道縫隙,“另外,我想做的也不僅如此,既然要做,乾脆做的徹底一些;蔚家軍最近折損了不少將士,災民中有不少身強力壯的,不如從明日便開始徵兵吧。”
“好傢伙!”杜權聞言眼睛一亮,起身擊掌道:“這個主意好,是騾子是馬總要牽出來遛遛。”西海郡本就貧瘠,平日裡賣兒賣女的也不在少數,此番受災後說不得有多少家破人亡的,再加上戰事已起,整個西海郡已經陷入戰火,有軍餉可拿、有飽飯可吃,願意從軍博功名的定然不再少數!
再則說了,這戰事如今才剛開頭,蔚家軍後期也確實需要補充兵源,以往蔚家軍沒公然招兵,不過是因為顧忌著龍椅上那位。可姜澤已經無恥成這樣了,又是在戰時,難不成他們還要束手束腳?便是姜澤再如何不滿,蔚家軍有傷亡,補充兵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不過,要掌握好分寸安撫好百姓才是。”杜權想了想,又迅速冷靜下來道:“別到時候風言風語,讓人心更加浮動。”
驍勇頷首,“放心,我既是想做,自然已經想好對策。”
“如此便好,尕都爾那邊老子就暫時不管了,這兩日就專門帶人盯著,有身手沒身手的稍微試試就能知道,先選出年歲相當略有身手的,事後再慢慢分辨,到時候老子將人捉了直接碎屍萬段。”
“別高興得太早,讓別人碎屍萬段就行。”集中上萬人到馬場,身份沒問題又有家眷的自然不會妄動,但關鍵是現在搞不清楚到底混進來多少人,這些人與災民混到一起,真的生起事端,仍是隻能靠武力鎮壓,還不知道會牽連多少人進去。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放任不管,眼下這出,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對策。驍勇說罷起身行至沙盤前淡聲道:“行了,災民與尕都爾的事情可以暫時放到一邊,將軍能夠自保,阿藍那邊有韓棟與睿王在,應當也初步了岔子;可你不覺得,姜澤和尹尚安靜得有些過頭了?”
“會嗎?”杜權並不覺得,想了想道:“姜澤大概正等著坐收漁翁之利,至於尹尚,前幾日才打過兩場,據說一直是騰衝領兵,不過,尹尚前些日子被雷文珞追得跟狗一樣,他受傷後並未痊癒,不出面也是正常的吧。”
“尹尚從來就不是個安分的,若他安分,也不會有蒼巖堡和梅朵雪山通道的事情了。況且,咱們已經有十來日不曾收到泊宜郡的訊息”說著微微蹙眉,他可不信尹尚會老老實實,“再說武之人恢復的極快,不過皮外傷,又哪裡就這麼嬌貴的?”
他視線落在連雲山一帶,若有所思道:“我總覺得咱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泊宜郡傳回來的訊息,尹尚倒是真受的皮外傷,杜權點了點頭,順著驍勇的視線看過去,“你懷疑尹尚會在連雲山沿線作妖?”
他搖了搖頭,“這個可能性不大,先不說韓棟與李良宵才派人查探過地心谷,只康二妞如今仍徘徊在赤焰山附近,再加上風雨樓和周敦厚,就更沒什麼可能了。”這些人又不是死的,倘若尹尚真安排了後招,只怕早就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