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過後,上京城中逐漸熱鬧起來。
可在這熱鬧之中,又透露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就彷彿眼前的太平盛世與繁華錦繡,不過是一場夢幻泡影,便是繁華,也僅僅浮於表面,在視線所不及的地方,實則蘊藏著不為人知的暗潮洶湧。
鎮國將軍府距離皇宮並不算遠,蔚藍幾人申時過半才從府中出發;除了蔚池與蔚藍蔚栩乘坐馬車,雷雨雩,鄖陽、秦風與白貝等人皆是騎馬,就連聽濤聽雨也不例外。
雷雨雩一馬當先,身後是肅南王府的四名親隨,之後才是鄖陽與四名伏虎營將士,蔚池三人乘坐的馬車行在中間,白貝與聽濤三人隨侍在馬車一側,而秦風與另外六名侍衛行在最後,至於擎浪與逐浪,則隱在暗中。
夕陽斜墜,一行十幾人的隊伍緩緩行出跑馬巷,十里長街上熙熙攘攘,寬敞的泰寧街上車馬粼粼,馬蹄聲與百姓們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蔚藍對宮宴上的規矩禮儀一無所知,對上京城的姻親關係與各府勢力更是知之甚少,正好趁機問了蔚池一些,蔚栩乖巧的偎在蔚藍身側,也順勢聽了一耳朵,待得蔚池說完,蔚栩仰頭問蔚藍道:“姐姐,這麼說我等下不能跟著您了?”
“理論上是這樣。”蔚藍正梳理上京城中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聞言斂下心神捏了捏蔚栩的包子臉。
畢竟是三國盛事,蔚栩今日也穿得格外隆重,上身穿了月牙白的錦緞挑線繡福字小襖,下身是湖藍色素鍛長褲,外罩一件黑色狐皮披風,雖則頭上還是頂了兩個小鬏鬏,整個人看起來卻是粉雕玉琢,既有孩子的懵懂天真,又有小小男子漢的氣度與風儀。
見他小大人似的滿臉愁緒,蔚藍不由失笑道:“怎麼,阿栩不願與爹爹在一起?”
“不是的。”蔚栩搖頭,復又面色嚴肅的看向蔚池道:“不是的,我方才聽爹爹說了許多,擔心有人會欺負姐姐。”
蔚池早就將姐弟二人的互動看入眼中,他面上八風不動,實則也是好奇蔚栩會如何回答,如今見蔚栩是在擔憂蔚藍的處境,不由心中一陣欣慰。
他伸手摸了摸蔚栩的腦袋,出言安撫道:“阿栩放心吧,你姐姐連土匪都敢打,普通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開玩笑,閨女和兒子不僅聰慧,還孝悌友愛,他心中又怎麼能不倍感欣慰?尤其是他家囡囡心思沉穩縝密,又有武藝傍身,普通閨秀根本就不是對手。
且前兩日,蔚藍已經將自己的性格曝露鋪墊得足夠多,她不去欺負別人就好了,又哪裡輪到到別人來欺負她?
“不過,你畢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宮宴,到時候人多眼雜,凡事還是謹慎些好。”他說著,頓了頓板正臉色叮囑道:“可也無需凡事忍讓。你是爹爹的女兒,該硬氣的時候還是要硬氣,若真有不長眼的惹到你頭上,儘管反擊回去,出了事有爹爹在。”
說完,又含笑看向蔚栩溫聲道:“阿栩可是放心了?”
蔚栩想想也是,又見蔚池已經發話,且宮中規矩森嚴,此事應該斷無更改了,他雖心中有些遺憾不能看蔚藍收拾人,到底還是點點頭,甕聲甕氣的應了聲。
蔚藍垂眸看了他一眼,哪裡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由好笑道:“放心吧,姐姐回去再陪你玩,若是有好玩的事情,一定不會落下你。”
有這樣的弟弟和老爹,是她的底氣也是福氣,蔚藍眼中的神色愈發柔和,但轉瞬似是又想起什麼,皺眉道:“爹爹放心,我都知道的。倒是阿栩,爹爹要注意著些。”
論理蔚栩被玄清所救後受到驚嚇,今日是不必進宮的,但出發之前,姜澤身邊的小太監到鎮國將軍府傳了口諭,要求蔚栩也一起參加,蔚池猶豫了一瞬,思及只留蔚栩一個人在府中也未必穩妥,乾脆就將蔚栩也一併帶上了。
宮裡水深,蔚藍與蔚栩都是謝琳母子的目標,蔚池自然知道深淺,他聞言笑著頷首倒也不再多言。
片刻後,馬車在尊儀門外停下。
三人相繼下了馬車,蔚藍剛剛站定,就見雷雨雩將馬鞭扔給身邊的常隨大步流星過來,她微微側頭,小聲問蔚池道:“爹,宮中是不能佩戴武器?”
蔚池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蔚藍挑眉,她之前倒是真的把這茬忘了,不過,料想宮規再是森嚴,也不可能隨便讓內侍搜身。
“走吧。”雷雨雩蹲身抱起蔚栩,扭頭招呼蔚池,蔚池頷首,鄖陽推著孔明椅,幾人緩緩往宮門口走去。
此時已近酉時,蔚藍不動聲色的環視了一圈,發現昨日還稍顯空曠的宮門口,此時已經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