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笑著點頭,就聽旁邊又有笑聲傳出,這也難怪了,姜衍的聲音並不曾放低,便是末座的人聽不到,但距離高臺近的一圈,卻全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姜澤說輕易傷人性命不對,姜衍也答應得好好的,可轉眼間,他與蔚藍所說的話,就真的讓人覺得啼笑皆非了——你說傷人性命不對,那不打死總行了吧?
姜澤忍無可忍,皺眉道;“行了,既然事情已經澄清,想必日後定然沒人敢胡亂議論。各位站了許久,都退下吧。”
話落,也不等泰王與岑剛幾人謝恩,姜澤揮手高聲道:“樂師奏樂!”
宮宴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從開始到現在,就只看到姜衍與蔚藍在蹦躂了,再讓二人耽誤下去,這宴席是為他登基慶賀而辦,還是為姜衍蔚藍所辦?
眾人對姜澤的心情多少能理解幾分,這不就是現成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泰王與岑剛幾個帶頭行了禮回到席位上坐好,樓向陽與褚航緊隨其後,樂聲繼續,又有舞姬開始跳起舞來,之後也沒人不識趣的往謝琳與姜澤的槍口撞,可這氣氛卻怎麼樣也無法回到之前,在金碧輝煌與歌舞昇平中,總透著幾分古怪。
但能夠進入椿萱殿的,就沒幾個普通人,大家和得一手好稀泥,粉飾太平的功夫也是出類拔萃的,愣是各有心思的捱到宮宴散場。
大約是被姜衍有封地的事情給衝擊的,又或者姜衍對尹娜的態度太過明確,直到三國使臣依次走出椿萱殿,尹娜公主的婚事再沒人提及,謝詩意更是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這其中,還有人臉色比屎還難看。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蔚桓。
蔚桓整日都在禮部忙碌,壓根就顧不上府中事宜,他原以為在筵席上或能得姜澤一聲誇讚,或能因為蔚藍與姜衍的婚約,被謝琳和姜澤請出來作證,可結果卻是什麼也沒有,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提起。
而府中分家只分得一成家產的事情,蔚桓已經聽耿三說過,他雖然不知道這其中出了什麼變故,可卻知道,他與孔氏之前的全部籌謀,如今都化作了一攤泡影。
可若非蔚池是鎮國將軍府的嫡子,又執掌蔚家軍多年,他哪來的能力,在落魄式微時還能碾壓二房?想來,這便是權利帶來的好處了。
蔚桓渾渾噩噩走出尊儀門,恰好看到蔚池父女在馬車前與姜衍道別,他站在牆角的背光處,面色陰沉的看了眼幾人,又緊緊握了握拳,更加堅定了自己一定要超越蔚池,要壓倒蔚池的決心。
冬日天寒,夜風冷冽。
臨近亥時末,夜色中起了層淺淺的薄霧,不遠處的街道上行駛著幾輛馬車,馬車漸行漸遠,馬蹄聲踢踢踏踏;無論人畜,撥出的氣息在清寒的空氣中都化作淡淡白煙。
原本護衛在尊儀門兩側的禁衛軍已經撤下,前來赴宴的人已經盡數離開,只餘不良於行、坐著孔明椅緩緩而行的蔚池一行與姜衍主僕,並躲在暗處的蔚桓。
就連蔚藍原以為在宮宴結束後,會上前同姜衍與自家老爹寒暄幾句的褚航與樓向陽也瞬間沒了蹤影,相比白日的車馬粼粼,此時的尊儀門顯得格外安靜。
蔚池與姜衍諸人原就警覺,大家早就察覺到身後的視線,但當下卻並未無人回頭。姜衍再次衝蔚池拱了拱手,神色鄭重的誠懇道謝,“今日之事,多謝蔚將軍了。”
到底謝什麼,姜衍無需多說,蔚池也明白。
樓家與褚家會出面,雖是姜衍與蔚池共同商議的結果,但姜衍卻並不知道褚航手中還有這道劃分封地的懿旨。
姜衍心中清楚,只要他與蔚藍的婚事塵埃落定,就算蔚池最後不出面,褚家仍是會拿出這道懿旨,但到底什麼時候拿出來,拿出來後,又到底是個什麼結果,這卻是不好說了。
蔚池會選擇在這個關口讓褚家拿出這道懿旨,可說是時機選的剛剛好,既將他與蔚藍的婚事落到了實處,讓謝琳與姜澤徹底說不出話,也為他未來的方向指明瞭道路,算是給了他足夠的信任,也是幫了他大忙。
方才在椿萱殿他沒來得及深思,現在細想,卻是明白了樓太后更深層次的意思。
樓太后會在薨逝之前徵得聖元帝應允,讓聖元帝鬆口,心甘情願的在這道懿旨上蓋上印璽,雖是在為他安排後路,可又何嘗不是在為鎮國將軍府與樓家安排後路?又何嘗沒有其它政治考量?
樓太后與上任鎮國將軍府當家人蔚照的親孃樓老夫人原本就是堂姐妹,樓太后活著的時候,這兩府都是樓太后的助力,樓太后薨逝,卻未必就不想原先追隨自己的人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