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在四家剛遷到這多山的幾十年裡,甚至說鳥不拉屎都不為過。
折多山真正發展起來,是在凌家那一家子古板固執的窮酸腐儒滅門之後。因此鄧友昌對摺多山並無太多留戀。再說鄧家以往是什麼身份,住的是豪宅廣廈,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他還想重振家族,帶著族人重新回到繁華之地呢。
可他怕蔚家軍啊,一則鄧家與鎮國將軍府是真的有仇,二則尹尚派兵襲擊蔚家軍後路的事情已經曝露,蔚家軍完全可以原路再殺回來!岷獨峰所在的位置,與居高臨下俯瞰稻壩草原不同,沿著山巔過來,是可以直接將他們的後路全堵死的!
他現在很不放心,蔚家軍眼下看著是沒什麼動作,但達瓦等人和千人小隊沒有音訊是事實,若蔚家軍只派少量兵馬還好說,折多山沿線綿長,幾乎四面都是山林,唯一的缺口就是稻壩草原,到時候想怎麼躲都行。
怕就怕蔚家軍大規模進軍,到時候要怎麼逃?鄧家的根基百年前就被毀了一次,他殫精竭慮才有瞭如今的格局,難不成又要毀於一旦?但有些話不能與尹尚只說,因此別看他喝茶喝的舒爽,面上還樂呵呵的,實則心上早就爬滿了螞蟻。
尹尚心裡同樣著急,卻不能在鄧友昌面前表現出來——這人還須得拉攏穩住,怎麼能掉了逼格?聞言八風不動的又往銅銱裡添了勺水,淡淡道:“鄧家主不必憂心,此事本王早有決斷。”
“哦?”鄧友昌雙眼一亮,微微傾身道:“在下愚笨,還請王爺不吝賜教。”說完已經開始在心裡盤算起來,若蔚家軍真的來了,尹尚會怎麼做。
尹尚微微勾唇,“說賜教就見外了,本王心知鄧家不易,深夜烹茶,正是為了與鄧家主告別。”
“王爺!”鄧友昌面色一變,“王爺莫不是當我鄧家乃見風使舵貪生怕死的鼠輩?我鄧某人既然為王爺馬首是瞻,自然要最大限度的保全王爺安危,哪有趨利避害來了,讓王爺單獨離開的道理!還是王爺以為在下夤夜到訪,是為了趕王爺離開?”
若尹尚半個月前說走鄧友昌絕對鼓掌歡送,但現在麼……尹尚已經把事情做絕,難道是想讓鄧家收拾爛攤子?再說蔚家軍對鄧家的仇恨,又不是單純看尹尚在不在的。
尹尚在,這仇恨在,尹尚不在,這仇恨同樣在。既然無論如何都無法消弭,有尹尚的人在,鄧家反倒能輕鬆一些。鄧友昌面上憤慨,一副你瞧不起我侮辱了我的樣子,實際上心裡已經開始罵娘。
尹尚聞言心裡發苦,特麼的,他也不願意這麼做啊!這話說的好聽是智慧,是避其鋒芒,說白了就是打不過要跑,要當逃兵!想起前些日子被追得滿山亂躥的經歷,尹尚覺得後背上已經好全的傷口又開始發癢,這就是恥辱啊!
可蔚家軍若是真的來了,他抵擋不住,那還能怎麼辦?總不能讓自己的血肉之軀去跟對方的刀劍親密接觸吧?他當然不會認為鄧友昌會趕他走,一來鄧友昌沒這個膽子,二來鄧友昌不蠢,這與他的利益不符。
但他還不想與姓鄧的拆夥,因此話總要說得漂亮些,素來淡薄平靜的面容上不由浮現出一抹正色,語重心長道:“鄧家主為人本王自然清楚,卻正因清楚,本王不能連累了鄧家主。”
鄧友昌聞言待要說話,尹尚微微抬了抬手,擲地有聲道:“鄧家主放心,若蔚家軍此番真派兵攻打折多山,所作所為只能是為了本王,與鄧家並不相干。”
這話可就違心了,就連尹尚自己都覺得有些站不住腳。不由的半垂下眸子,摩挲了下手中的杯壁,復又抬起頭道:“鄧家主是否覺得本王這話不盡其實?”
“怎麼可能呢。”鄧友昌當然不能承認,即便他心裡慪得要死,恨不得踹對面這人模人樣的王八羔子幾腳,嘴上卻不能說出來。尹尚的性子本就說一不二,他想走鄧家攔不住,說出來有什麼用?說罷已經開始思考尹尚真走了,他該如何應對。
尹尚也不管他是否口是心非,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人沒資格介意,“那本王便當鄧家主認同了,你這麼想也是對的。若蔚池有心報復鄧家,絕不會等到今日。
再則,蔚家軍與旁的軍隊不同,折多山畢竟是啟泰領土,肆意屠殺百姓的事情,本王相信蔚家軍還做不出來。”一面說著,一面留意著鄧友昌的臉色,見他面色稍緩,復又道:“不過,也說不準蔚家軍是否會耍陰招就是了。”
這便是尹尚馭人的高明之處了,即便他口是心非,也要說得有十分真切,將利弊全都陳述清楚。果然,鄧友昌聞言面色又是一變,但對尹尚要丟下鄧家跑路的怨氣卻消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