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的時候後背已經溼透,心下卻是狠狠鬆了口氣,暗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誰知道謝太后讓福祿過來的真正用意是什麼呢,也好在他為人機敏。
但接下來,卻是要更小心了。
皇宮中這一番風雲變幻,除了當事人自然無人知曉。
再說左右相和岑剛幾人。
岑剛就不說了,進宮之前就寒了心,進宮之後的戲碼一出接著一出,岑剛可謂是看盡了姜澤和謝琳的醜態,原本冷卻的心腸不由更加冷硬如鐵。堪堪走出乾坤殿,便婉拒了封子路和於武要一同商議對策的提議徑直回府。
餘下封子路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沒一個是面色正常的。這也難怪,啟泰建國百年,歷史上並非沒有性喜漁色的皇帝,可皇帝本就三宮六院,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像姜澤這般不分場合縱慾,直接作得昏過去被人撞破,又光溜溜被人抬回宮,還鬧得人盡皆知的,卻是開天闢地第一人。丟臉丟的滿上京城皆知,過幾日估計還得朝周圍輻散開去,不僅姜澤沒臉,朝臣們同樣面上無光。
大家受到的刺激都不小,封子路和於武見岑剛板著臉率先開溜,想著擔子會壓在自己身上,面色不由更加難看。
按說做官做到二人這種段位,輕易是不會將情緒擺在臉上的。
可世人都有七情六慾,有自己的價值觀和是非觀。尤其文官,都是讀孔孟聖賢長大的,便是平日裡個個精明油滑,三綱六常和禮義廉恥還是深刻在骨子裡的。
他們可能會允許自己犯錯,也容易原諒自己,但卻不會容許壓在他們頭頂高高在上、絕對需要他們仰望的人也犯同樣的錯誤。對待這樣的人,他們只會比對待跟自己同階層的更加嚴苛。尤其這個人的成敗,與他們的切身利益休慼相關。
在姜澤面前,他們沒有直接批判的膽量,也不敢直接甩臉子,但對謝正清,卻是不必。正如羅榮所言,無論是謝琳還是姜澤,都是謝正清一手教匯出來的。
凡事有因有果,所謂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謝琳是謝正清的親閨女,這人從十幾歲開始就仗著美色攪風攪雨擾亂朝綱,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而姜澤,更是謝正清手把手培養的。
可如今出了事,擦屁股的事情卻不是罪魁禍首獨自承擔,眾人哪裡還會願意給謝正清好臉色?
都是腹有詩書的文雅人,大家撕起逼來自然不會像市井潑婦一般口吐汙言穢語,也不至於像內宅婦人般抬著下巴滿是鄙夷的指桑罵槐,但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又文縐縐的刺上幾句,卻是必不可少的。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朝著謝正清開火,謝正清起初還回上幾句,奈何火力太過集中,謝正清又不是長了七八張嘴,很快便敗下陣來。
謝正清也覺得憋屈,可他能怎麼辦?事情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雲遮霧繞還沒個定論,但實際上呢,除非是傻子才不清楚!莫說是封子路幾個氣怒,就連他都氣得不想說話。
但這樣的事情他已經經歷了許多,尤其姜澤年歲漸長,主意也越來越大,到他登基後,他能干預的已經越來越少,有時候姜澤甚至連謝琳的話都不聽,他總不能撬開姜澤的腦袋,將自己的想法強行灌輸進去吧?
他雖是姜澤嫡親的外祖父,可姜澤是什麼人?皇家人說起來最是講究,可也最不講究,因為高高在上的地位和無上權柄,規矩全是皇家人制定的。
他們說好的那必然是好,就算是坨狗屎,那也是好的。他們說不好的,那絕對是不好,就算是顆美玉,也有可能變成頑石。總之,皇家人親緣淡薄,便是真有感情這東西在,也摻雜著數不清的利益,一切都為權力服務。
所以,他雖然在姜澤面前有雙重身份,在文人士子中備受推崇,那都是遠離權力中心,不清楚羅謝兩家與皇室糾葛的。至於生活在上京城,浸淫在權力中心的人,誰心裡沒個數呢?
自從謝琳得勢,明面上他確實風光無限,可私下裡又有幾個是真心尊重他的?背後說閒話看不上他的比比皆是,就更不用說了。當然了,人生在世,誰人不被說,誰人背後不說人?
謝正清能從個編修混到太傅之位,心理素質自然不能等閒視之,又或者說,他的厚臉皮早就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在這點上,謝琳與謝正清一脈相承,甚至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謝正清內心強大看的開,也因此,他雖滿心憋屈不忿,也為姜澤擔憂,卻並沒亂了陣腳。更甚至,因為謝詩意沒能入宮又名聲盡毀之事,謝正清是存了幾分看戲的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