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見她一本正經的,心下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暖暖的,不由戲謔道:“蔚小將軍巾幗不讓鬚眉,且是少見的灑脫磊落之人,如何會畏懼人言?”
蔚藍不料他會這麼說,聞言先是怔楞了一瞬,反應過來挑眉道:“怎麼,聽睿王殿下的意思,因為我不讓鬚眉,就合該我自己處理了?”
姜衍笑眯眯點頭,“當然,我完全相信蔚小將軍的能力,蔚小將軍能統領三軍,要收復區區幾個唱反調的豈非輕而易舉?”這完全是姜衍的心裡話,細看之下,他眸中甚至帶著幾分與有榮焉。
蔚藍的能力有目共睹,又習慣性未雨綢繆,大抵出於女子的天性,在小事上雖偶爾會有些婦人之仁,但在大局和決斷上從來不差,甚至能與他勢均力敵。而她此番是奔著蔚家軍去的,若她能讓三十萬蔚家軍心甘情願臣服,怎麼就不能讓他身邊的人心服口服了?
正如他相信蔚藍一定能順利接掌蔚家軍一樣,也相信蔚藍能讓他手底下的人忠心擁戴。蔚藍的心思他哪會不懂?若是換個人來說這話,他大約會想著這人是不是想要分權,亦或試探之舉,但這人是蔚藍。
蔚藍的性子本就不似尋常女子,甚至比絕大多數男子都要灑脫不羈。別看她平時行事無忌,偶爾還會有出格之舉,但她恩怨分明,心裡藏著正義和忠勇,有熱血有底線。
她行事從來都有自己的準則;不該她觸碰的從來不去觸碰,她並無貪戀權勢之心,亦無趨炎附勢之舉,更沒有大多數人骨子裡就有的輕狂浮躁。
她根本就不像個十幾歲的少女,她會站到今時今日的位置,全都是因為形勢所迫。在這點上,姜衍篤信——一個人的品行如何,別人說的不算,自己親眼看到的也未必準確,但她做過的事,以及這些事情帶來的因果,卻可以實打實的體現出來。
若蔚藍貪戀權勢,真的想向他索取好處、分薄他手中的權柄,大約在第一次知道自己與他有婚約時,就會不自覺的向他靠攏了,又如何會拒絕他,還需得他透過不斷的努力,才慢慢走近她心裡被她的接納?
若她輕狂浮躁,只怕早在接掌蔚家軍兵權之時就沾沾自喜,如何會反倒穩紮穩打比誰都還要沉得住氣?且她對蔚池的孝順是實打實的,對蔚栩寄予厚望,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更是真心實意!
再說鎮國將軍府與睿王府聯姻之事,若換成別的女子,有了三十萬蔚家軍可以依仗、有了他的青眼和寵愛,只怕早就得寸進尺不知天高地厚——即便是插手他身邊的事務明知逾舉,也會故作不知,又哪裡會將事情擺到明面上來說?
這是個看似強勢兇悍實則細膩溫暖的女子,很多時候都不按常理出牌。不瞭解她的人大約會覺得她心狠手辣,亦或覺得她霸道詭譎,只有瞭解她的人才會明白她心裡有多柔軟,才會明白她對親近的人到底有多好。
就好比今日之事,不瞭解她的人大約會覺得她手伸得太長,是想從他口中得到某個保證。但姜衍卻清楚,蔚藍之所以毫不避嫌的插手睿王府政務,且將事情擺到明面上來說,不過是因為她與自己的目標一致,想盡可能的幫到自己。
而她會說出方才那番話,也是因為自己提起了接下來的行程——距離安平鎮越近,他們需要接觸的人越多,蔚家軍的人、睿王府的人、甚至還包括各路眼線。
依照蔚藍的性子,他並不怕別人說閒話,但她卻怕他為難。她這是在徵詢他的意見,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呢!
姜衍相信,若他介意,蔚藍絕對會二話不說的隱在幕後出謀劃策。
這丫頭的心腸有多軟別人不清楚他能不清楚嗎?別以為她殺鷹衛與姜澤手下的人時乾脆利落就真的心狠手辣,若是如此,周旺財這些人早就沒有活路。
當然了,周旺財等人在被蔚藍收服之前也不是什麼好鳥。
但前面也說了,蔚藍行事自有一套準則,周旺財等人以往雖是山匪,卻是事出有因。一則朝廷腐敗,整個西海郡皆是山匪橫行,一則周旺財等人雖落草為寇卻並不輕易傷人性命,不過是因為走投無路才打起了過往商旅的主意。
對山匪尚且如此,又何況尋常百姓?姜衍想,即便是他介意,蔚藍也絕不會因此退縮。尤其尹尚的軍隊襲擊哨卡讓無數百姓枉死,而蔚家軍又才剛招收了一批新兵!如此這般,蔚藍如何會眼睜睜看著百姓繼續受苦,甚至民不聊生?
在既不想放棄又不想讓他為難的情況下,蔚藍少不得要退居幕後。
站在大多數男人的立場來看,能讓自己的女人心甘情願退居幕後無疑是好事——因為這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