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銅身材偉岸,肌膚黝黑,五官略顯粗獷,一身棕色的粗布衣裳,比起陸青晚的一臉欣喜,他卻顯得過分冷淡。
他冷硬的線條很不討喜,當然,更不討喜的是他臉頰上的奴字刺青。
所以,當他站在那一堆僕人之中,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默默睇著她,七年沒見面,印象中那個俏麗可愛的小丫頭,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女子。
“嗯。”喉嚨有個異物,他吞不下,吐不出,只是點了頭,把粗糙的手掌從她手裡抽出來。
過去每次休沐回家,二哥總是一口一個“晚兒”,不吝給予燦爛笑臉,這個人……是那個直腸子傻氣的二哥嗎?
明顯的生疏壓在她的心口。“二哥,我在王府挺好的,你呢?”
“我在董家。”陸青銅咬牙切齒,臉上浮現一抹猙獰,連那個刺青也皺的冷厲。
陸青晚對他的憤怒有些無措,當年被抄家,二哥剛滿十八歲,是意氣風發的年紀。爹爹死了,但至少死的沒有痛苦,而滿心想著報效朝廷,忠肝義膽的二哥,一朝為奴,才是被徹底毀了。
陸青銅沒有要跟妹子寒暄的意思,他置於身側的手掌,再度緊握成拳。“當個服侍人的奴婢,能好到哪裡去?你就這麼隨遇而安嗎?”
陸青晚眼神一黯,大哥沉默寡言,二哥脾氣火爆,但兩個性格南轅北轍的哥哥向來是最疼她的,什麼時候開始,二哥的話裡全都是是刺了?
他見她眼底藏不住的痛楚,逼自己避開視線,環顧四周,冷淡地問道。“你在哪裡幹活?”
“我在王爺身邊。”她一開口,就後悔了,只因見到陸青銅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說的是那個活不過二十歲的病秧子?”
她忙不迭抓住陸青銅的衣袖,“隔牆有耳。”
陸青銅一言不發,撒開了他的手,記憶中的女娃也常常這麼對他撒嬌,他剛領俸祿的時候,給她帶一些好吃好玩的小禮物,就愛逗她,最喜歡讓她扯著自己衣袖滿屋子跑……
她沒察覺陸青銅沉浸在回憶中的冰冷神情,雙眸璀璨,像是盛滿了整個夜空的星星。“二哥,宴會要到深夜才結束,我留了幾塊糕點,你先墊墊肚子。”
“你自己吃吧。”陸青銅臉色發青。
“二哥以前不是最喜歡綠豆糕了嗎?一個人能吃掉一大盤呢。”她的笑容裡帶著討好。“王府的糕點做的是最好吃的了……”
“我說過我不要吃!”陸青銅勃然大怒,打掉已經到手邊的糕點,濃眉之間滿是戾氣,低吼道。“以前以前!以前我是將軍府的二少爺,是武探花!現在呢?現在我是什麼?我只是個廢物!”
她看了看地上摔得粉碎的綠豆糕,她不是不能理解二哥的壯志未酬,但心中還是被紮了一針,雖不見血,卻隱隱作痛。
陸青銅握了握冰冷僵硬的拳頭,在董家他是最卑微的奴才,早就磨掉了他的少爺脾氣……他多久沒這麼大聲說話,發洩怒火了?卻是在他唯一的妹妹身上!
她僅僅沉默了一會兒,就再度抬起笑臉來。“二哥,後頭就是王府的馬廄,有很多良駒,我帶你去看看,好麼?”
二哥是最愛馬的,他十六歲考中武探花,大哥送了他一頭黑色戰馬,他興奮地去城外騎了一天才回家,被爹訓斥一頓,心裡卻著實高興,罰跪著還偷偷跟她做鬼臉。
他尖銳地冷笑:“你肯定還恨我吧?恨我在你七歲那年,非要叫你學騎馬,害你從馬上摔下來,成了跛子。”
陸青晚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臉上的笑,一點一滴地流失。大哥當年已經是徵北將軍,一年也回不得家幾次,她跟二哥的感情最好,自小就是二哥的跟屁蟲,爬樹摸魚,像個皮猴子。
她好喜歡兩個哥哥……從沒想過,家人之間,要用到“恨”這個字?
“當初騎馬是我好奇心作祟,求著二哥教我的,出了事也理應我自己承擔。”她頓了頓,嗓音有些低啞。“我的腿只是有些不便,不是連路都不能走,二哥何必自責?”
陸青銅胸臆中充斥著濃烈的無法化解的情緒,只能背過身去,黑著臉。“我該走了。”
“二哥,我始終都相信大哥,相信陸家不是亂臣賊子,你也是這麼想的吧?”她在身後追問。
陸青銅的眼底浮現熱氣,卻始終沒回頭,這七年對他而言是度日如年,那麼,對她一個柔弱女流而言,何嘗又是輕鬆?
可是,他又忍不住心裡的恨意!
“二哥,寶劍鋒從磨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