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滿臉綻開了菊花瓣,卻依舊笑得不太自然,帶著三分諂媚,兩分僵硬:“婆子這話呢,也就是順口一提,侯爺夫人若是覺得不中聽,您就當做耳旁風,千萬別往心裡去,也別跟婆子著急上火的。”
廉氏有些不耐煩,蹙眉催促道:“怎麼周媽媽今日竟然這樣囉嗦,可不是往常那樣快言快語的利落人。”
周婆子方才重新打量四周一眼,探過半個身子,壓低了聲音在廉氏耳根下嘀咕道:“婆子這裡倒是有個富貴權勢的好人家,不過暫時外放,並不在京城罷了。論家財,祖上經商,那是富甲一方;論權勢,在保定府地方上那是跺一腳,震三顫的父母官。這男方公子無論品性學識,那都是一等一的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早些開春,臨離京述職時就委託我在京中尋個好的大家閨秀,我踅摸這久,也只有咱家*出來的姐兒配得上。”
廉氏聽了心裡卻是一聲冷笑,已經寒了臉,籠著一層淡薄秋霜:“這麼好的人家,怎麼會相中我家這沒了依靠的孤女?周媽媽莫不是有什麼隱瞞吧?”
周婆子笑得愈加討好,謙卑:“有啥說啥,婆子我也不藏禿。這人家雖然是萬中無一的好人家,這公子有一點卻是不爭氣的。”
廉氏唇角微微翹起,似乎是來了興趣:“這權貴人家的孩子大多驕縱,脾性頑劣了一些也是難免。”
“若是脾性頑劣也就罷了,主要是少年風流,天天花街柳巷的,掏空了多半個身子,所以,唉!”周婆子長嘆一口氣,滿是惋惜地欲言又止。
“怎麼了?難不成生了什麼頑疾?”
周婆子點點頭,小心覬覦著廉氏的臉色,吞吞吐吐道:“只怕是要守活寡了。”
廉氏頓時勃然大怒,一拍花梨木萬福八仙桌站起身來,長眉倒豎,手腕上掛著的一隻羊脂白玉的鐲子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你這老乞婆,莫不是狗眼看人低?還是黑了心肝了?我家月華雖則是無父無母,但是她還有舅舅舅母們疼惜著,縱然是尋個貧苦人家,我們倒貼著陪嫁,再相幫著拉扶一把,日子也能好起來。更何況,我家外甥女心比天高,怎麼會相中這樣的破落戶!讓我家閨女去受一輩子的酸苦!”
周婆子駭得立馬站立起來,“啪”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怪我多嘴,這原本就是人家隱疾,外人壓根不知道的,我怎麼就信嘴胡咧咧出來了。的確不般配,就算是他家許諾的八千兩聘金,那也抵不過咱姐兒一輩子的幸福。夫人可別著急上火,就當婆子只是放了個屁!”
廉氏這才和緩了臉色,一聲冷哼,仍舊餘怒未消:”如若不是舊日交情,又看在周媽媽確實為人實誠的份上,必然一頓笤帚疙瘩趕將出去!“
周婆子小心地陪著笑,覬覦著廉氏臉色:“是婆子考慮不周全,只想著那人家有權有勢,在朝中也有背景,日後對大少爺的仕途不無裨益,何況給的聘金又高,怎麼就沒有替表小姐設身處地地想想?若是這身子日後將養起來也就罷了,若是萬一一蹶不振,婆子豈不成了罪人?”
廉氏坐下來,努努嘴示意周婆子也坐下說話:“你說這家公子身子還有恢復的希望?”
周婆子立即心領神會:“那誰能說得準的事情?人家那是獨子,又財大氣粗,什麼樣的名醫和名貴藥材找不到?難不成還果真眼看著自家絕後?只是顧全臉面,害怕還未成親呢,在京中傳揚出去不好,所以沒敢折騰著張羅罷了。如今怕是已經痊癒了呢。”
廉氏略一沉吟,疑惑地瞥了婆子一眼:“既然如此隱秘的事情,你如何會知道的?”
周婆子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道:“婆子就如實跟您說了吧,人家這樣的地位縱然孩子有啥褒疵,定然也不會尋窮酸人家的兒媳婦,但是又唯恐女方家權勢大了,將來興師問罪,所以也是東挑西揀,頗費心思。當初聽聞婆子給三小姐說成了媒,就惋惜半晌,再三叮囑了婆子,想攀附上您這樣的人家。咳咳......這八千兩的聘金,整個京城多少人家眼巴巴地盯著,但是都高攀不上呀。”
廉氏來回摩挲著手腕上那隻羊脂白玉手鐲,面上平靜無波,令人捉摸不透心思,心裡卻是有幾分歡喜。周婆子所說的這戶人家倒是方方面面都合乎自己的心思,好像是為自己理想中的人量身定做的一般。男方不是京官,能將月華遠遠地打發了,月華母親留下來的鋪子田產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地霸佔著。
而雙方有了這層姻親關係,對於自家來說,也的確是個幫襯,還有一筆可觀的聘金可以拿,怎樣都合適。尤其是依照男方家的秉性,這種不成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