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飛,然後指點著剛繡的幾針低聲與身後的繡娘們說話。她嫩白的臉在秋陽下顯得有些透明,細如羊脂,襯得她嫣然淺笑的櫻唇愈加紅膩,像妝臺上的一方調了蜜油的胭脂膏,飽滿圓潤,微微彎起花瓣那樣流暢的弧度。
常凌煙是特意打聽了來看她的熱鬧的,她昨日街上偶遇兩位貴女閨友,兩人爭先恐後地告訴她,褚月華如今過得十分狼狽,凡事親力親為,日常裡拋頭露面,因為不懂經營,將店鋪經營得一塌糊塗,田產也變賣了不少,淪落到靠刺繡討生活的不堪境地。
所以,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來了,人還沒有到,已經不屑地自鼻端輕嗤了一聲,混合著脂粉的味道,攪了月華的清淨。
月華對於這樣鄙夷的語調聽得太多,所以根本就不用抬頭,也懶得敷衍,她依舊同身邊的繡娘們談笑風生,淡然自若,只做不見。
“我只當做表姐討了我侯府的家產去,從此錦衣玉食,自當養尊處優,不用再過在我侯府處心積慮投機鑽營的日子,哪曾想到,竟然這般狼狽,淪落到做了繡坊的繡娘,還要靠針線討生活,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常凌煙夾槍帶棒地譏諷,褚月華這才抬起眉梢,光華流轉,向著常凌煙淡然地掃了一眼,只唇畔略噙了一抹淺笑,如秋高氣爽的天氣裡,輕盈掠過的一陣清風。
“竟然是凌煙表妹,數日不見,愈加明豔動人,雍容華貴了,小店簡直蓬蓽生輝。”
常凌煙聽她這樣奉承自己,愈加趾高氣揚,拿出鄙睨傲視的做派,高仰起頭,滿鬢的金釵步搖耀耀生輝。
“氣度渾然天生,有些人就算是掉到金窩銀窩裡,那也依舊還是一身的窮酸氣。”
月華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月光流白的裙孺,只在裙襬處零落點綴了幾叢銀線蘆葦,取的是白居易《琵琶行》中“荻花秋瑟瑟,江心秋月白”的意境,看起來倒的確有些蕭瑟寒涼。
她收了手中針線,遞給身後的繡娘,莞爾一笑:“凌煙妹妹說的的確不錯呢,姐姐縱然是頭上簪滿金子,也穿戴不出表妹這般搖錢樹一樣金碧輝煌的氣度來,誰人見了不眼開?”
月華身後的繡娘早就聽聞了兩人之間的恩怨,面對著常凌煙的不可一世心有不忿,當先聽出了月華話中的譏諷之意,望著常凌煙滿頭流光溢彩的金銀珠翠掩嘴竊笑,目光裡難掩鄙夷之色。
常凌煙不傻,如何會聽不出?她描畫得直飛入鬢的柳葉眉一豎,眸中就有怒氣迸射,伸出塗了丹蔻的手指指點著月華的鼻子:“出了我侯爺府的大門,腰桿子果真是硬了,以前低眉順眼,哪裡敢這樣跟我頂嘴?如今嘴皮子竟然也這樣刻薄起來了!”
褚月華懶得與她口舌之爭,徑直轉了身:“凌煙表妹既然知道我如今已經出了侯府的大門,那麼,便不要這般頤指氣使地教訓我吧?人不求人一般高,更何況你如今尚且還欠了我諾多的金銀,我可從未說過要一筆勾銷,你跑到我面炫耀你的富有好似不太合適。”
“你給我站住!我說過你可以走了嗎?沒規矩的野種!”
從未受過褚月華頂撞的常凌煙氣怒之下,口不擇言。也不過是話音剛落,就覺得眼前一花,一道月白流影一閃而過,臉上已經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褚月華甩甩手腕,神色一寒,一字一句道:“這是我的底線!”
常凌煙瞬間暴跳起來,感覺從來都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大街上已經有人駐足,向著兩人這裡看過來,議論紛紛。更有一輛麒麟逐日華篷馬車,在她身後緩緩停下,壓了帽簷的車伕恭敬地向著車裡低聲回稟著什麼,一隻勻稱修長的手自千重紫錦繡帷帳掛簾裡伸出來,灼灼的目光穿透外面那層鮫紗,向著褚月華上下打量。
最快更新閱讀,請訪問 請收藏本站閱讀最新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