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莫展,將目光從眾人身上逡巡著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眾御醫皆躲躲閃閃,戰戰兢兢。
太醫院的門輕輕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個宮人鑽進腦袋來,打破凝重,衝著太醫們落落大方地笑笑:“給太皇太后取安神香。”
院判識得那丫頭,是太皇太后跟前的陸襲姑娘,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就又繼續冥思苦想。
有人靜悄地站起身,白淨面皮,國字面龐,約莫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隨我來。”
陸襲姑娘相跟著那人走進一間僻靜的屋子,瞅瞅左右無人,方才一把揪住那人袖袍,激動地沉聲道:“周遠哥哥,機會來了。”
被稱作“周遠”的年輕太醫反手就握住了陸襲的手,然後摟進懷裡,如飢似渴地低下頭去。
陸襲一把將他推開:“說正事要緊。”
周遠見她一臉正色,不甘地在她臉上淺啄一口,方才問道:“什麼事?”
“清秋宮皇后娘娘那裡出事了,你應該知道吧?”陸襲一本正經地問。
周遠點點頭:“我正為這件事情提心吊膽呢,我主修傷寒,正好對症,又是吏目,雖然靠你打點壽喜總管進了這太醫院,但是一沒有銀兩奉迎,二沒有攀得上的實在關係,好事不著邊,有什麼疏漏倒是個合適的替罪羊。
那院判十三位御醫不敢得罪,淨想撿軟柿子捏呢。他的眼光都已經在我身上逡巡了好幾圈了,怕是有意想讓我去送死。”
陸襲耐心聽完他的牢騷,神色一凜道:“我來就是為了跟你商量去給皇后診治一事的。”
周遠一把甩開她的手:“你瘋了?讓我去清秋宮?”
陸襲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富貴險中求,這對於你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
“就算是有富貴,那我也要有命去享啊?萬一我也沾染了鼠疫,哪裡還有命在?”周遠頓時就急了。
陸襲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急什麼急,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周遠見她也著急,頓時軟下臉來,嬉皮笑臉道:“你說你說,知道你貓膩最多。”
陸襲冷哼一聲,撇撇嘴:“費心巴拉地把你整進太醫院,你看這都幾年了,還佔在這吏目的位子上,不上不下的沒個起色,就連給主子看病都輪不上你,你就不著急?不想著向前一步,做個威風凜凜的御醫?一輩子屈人之下,窩窩囊囊地聽人使喚?那你散盡家財,進來做什麼?”
周遠受了一頓揶揄,忙不迭地去哄:“自然是為了你這個小心肝了,若非我能富貴榮華,如何風風光光地迎娶你,讓你揚眉吐氣?”
陸襲氣哼哼地一甩手:“適才還甩臉子給誰看呢?若是果真送死的差事,我能巴巴地過來告訴你嗎?若是成了,擔保你日後平步青雲,富貴享受不盡。”
周遠眼前一亮,低聲央求道:“快說,快說!”
陸襲又警惕地四周掃望一眼,方才重新壓低聲音道:“適才我去給太皇太后撥香,正好偷聽到她跟林嬤嬤議論此事,說這事其中怕是有玄機。”
周遠在太醫院裡也是聽多了這紫禁城裡的腌臢事,一聽就來了精神:“什麼貓膩?”
“她老人家聽聞皇后出事以後,立即差人去打聽了那訓鼠人的訊息。那人至今尚且安然無恙,並無任何病症。而且他進宮以後皇上還派了太監全程跟著伺候,全都相安無事,緣何唯獨就清秋宮裡的宮人們受了傳染?”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她老人家那雙眼睛毒著呢,她說裡面有貓膩,就肯定有貓膩。更何況,究竟是不是鼠疫,不是還沒有確定嗎?太醫院對症派了個擅長大方脈的御醫過去看診,又是世家子弟,手底下沒個真功夫,沒準就看走眼了,就是普通的吃壞肚子呢?
這樣難得的好機會,你若是能抓住了,既解了院判的燃眉之急,又在皇后娘娘跟前露了臉,再表表忠心,顯露出你家傳的看家本事來。皇后如今正得寵,早晚都是一宮之主。你說,莫說一個小小的御醫,就是將來飛黃騰達,也是板上釘釘。”
陸襲將整件事情掰開了,揉碎了,一點一點給周遠剖析明白,周遠方才恍然大悟,一咬牙:“對,你說得有道理,富貴險中求,我就押上這一把。左右只要防護得當了,即便是鼠疫,我也有五六成保全自己性命的把握。”
陸襲聽他這樣一說,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伸出纖纖細指一戳他的額頭:“你呀,怎麼就這樣笨,保住你自己的性命有什麼用?你還得想方設法地保住皇后,實在不行再使個苦肉計,必須要自己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