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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賜婚

這個春天,月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鬱鬱蔥蔥,所有的綠全都大模大樣,綠得囂張,綠得肆意。就連清秋宮牆角處鑽出來的那株狗尾草,都敢伸展了託舉的雙臂,顯得神氣。

南方吹來的風,帶著燻人的醉意,不知疲倦地掠過這座紫禁城,將灰黃一片的冬意吹散,天地間一夜之間就變得奼紫嫣紅,明麗起來。

宮人們也都換下厚重的冬衣,顯露出窈窕的身段,玲瓏婀娜,就像是最初掛上枝頭的那瓣迎春,綻放出生機盎然的色彩。

月華掰著指頭數,其實立春也不過兩個多月,二月剛剛過去,這紫禁城就迫不及待地變了顏色。

晴好春日下的月華笑容愈加地恬淡,眉眼舒展,就像是一場春雨之後,枝頭悄然綻放的玉蘭,只看那蓬勃舒捲的花瓣,便能感覺到一股沁入肺腑的幽香,想攀折,偏生又令人生出仰望不敢褻玩的敬意。

陌孤寒的寢宮裡生了塵,他日日流連在清秋宮,不再像以往那般天天紮根在御書房裡,就連打掃御書房的小太監都生了懈怠之意。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邵子卿玩笑,說要在家中供奉皇后娘娘的神位,當做神明一樣供奉。因為月華的存在,陌孤寒不再經常宣召他入宮議事,把他當做牛馬一樣使喚,讓他終於有了到浮生醉夢樓裡尋歡作樂的閒情雅緻。

這些都是玩笑話而已,月華可不想做迷惑帝王的紅顏禍水,陌孤寒依舊很勤奮,對於朝政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只是將奏章帶到了清秋宮批閱而已。

兩人都很享受這樣的時光,月華紅袖添香,為陌孤寒磨墨奉茶,然後坐在他的身邊穿針引線,親手給陌孤寒繡制便服,長靴。綿延不盡的絲線翻飛裡,陌孤寒時而微蹙,時而舒展的眉眼,格外認真,令人怦然心動。

有的時候,月華會看得痴了,針尖扎進蔥白的指腹上,一陣疼痛才令她緩過神來。有的時候,陌孤寒看她也看得入了迷,筆尖一頓,在奏摺上胡亂畫出歪歪扭扭的痕跡。

時光,從陌孤寒的眉眼上,跳躍到月華的指尖上,悄悄地溜走。

清秋宮繁華了,整座紫禁城的後宮卻蕭瑟得彷如冰窖冷窟,所有的盎然春意全都蔓延堆積到一處,在清秋宮裡蓬勃綻放。

泠妃宮殿裡碎瓷瓦片一兜兜往外丟,混合著茶漬或者油漬。

鶴妃悠然殿裡的木魚敲得愈來愈急,疾如戰鼓,令聞者無端生出煩躁,一點也不能平心靜氣。

雅嬪時常往清秋宮裡走動,尋了各式各樣的藉口,身上的宮裝一層一層往下減,離開時的腳步一次比一次沉重,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僵。

只有蘭才人,因為陌孤寒經常在清秋宮裡,她反而去的少了。反倒是月華時常尋了空隙去她的殿裡說話,埋怨她刻意地疏離了自己。

陌孤寒下了一道旨意,冊封懷恩做了婕妤,水漲船高,宮裡人再也不敢小覷。只是僅僅抬了位份,加了份例,同樣也沒有侍寢。

宮裡的綠頭牌子已經完完全全地成了擺設,被塵封在敬事房的銀盤裡。敬事房裡的人日復一日地記載著同樣的內容。

這樣的日子,是月華以前曾經夢寐以求的,但是,她也無時無刻不感到膽戰心驚,尤其是看到泠妃她們看向自己的目光裡延伸出掩藏的恨意,一點一點堆積,遲早有一日會爆發出來,將她瘋狂吞噬。

所以,她感覺,自己戰戰兢兢的,就如履薄冰,隨時都會掉落在冰窟裡,萬劫不復。

可是,她沒有其他的選擇,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抓住陌孤寒的心,鞏固自己在紫禁城裡的地位。陌孤寒才是託舉自己的一雙手,是飛上雲端,還是跌落泥濘,就是看他手心向上還是向下。

春闈在一個月的忙碌中結束,令月華和陌孤寒都沒有想到的是,那韓生韓玉初一路過關斬將,非但金榜題名,而且還獨佔鰲頭,一舉奪得了今科狀元。

殿試之後,陌孤寒簡直如獲至寶,在月華跟前讚不絕口,連聲誇讚那韓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將是長安王朝第二個邵子卿。

衣錦還鄉,打馬遊街,陌孤寒御筆欽點翰林學位,暫時任職在工部,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這時候,自然而然,新科狀元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原本就憑藉韓生的家世,才學,以及相貌,前途,京城中可以說是屈指可數,多少權貴人家的千金小姐都夢寐以求嫁給這樣的乘龍快婿。

但是樹大招風,他狀元及第之後,當初月華議親一事又被翻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