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的恭維聲,也有魏嬤嬤趾高氣揚的應答聲。
魏嬤嬤興奮地跑進來,腳下生風,帶進來一股寒氣:“恭喜娘娘了!”
月華緩緩合攏了眼睛,紅唇噏動:“魏嬤嬤,看來這宮裡的規矩你需要好生重新學一學了。”
魏嬤嬤一愣,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慌忙頓住腳,立即醒悟過來,自己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也就罷了,還這樣急匆匆地失了體統,就有些羞慚:“老奴一時忘形了,以後定然不會再這般慌里慌張地小跑,壞了規矩。”
月華的臉色依舊不好看,面上一絲笑意也沒有:“僅僅只是這些嗎?”
她極少這樣疾言厲色,魏嬤嬤一時間有些呆愣,訕訕地道:“老奴哪裡做得不好?還請皇后娘娘訓誡。”
月華嘆口氣:“樹大招風,我一進宮便是最為尊貴的皇后,期間究竟招惹了多少人嫉恨,又生出多少是非,魏嬤嬤是一清二楚的。我素日裡謹言慎行,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張揚驕縱之色。你適才未免過於得意了一些吧?
須知你我原本就是一體,你和香沉二人更是我在這紫禁城裡的臉面,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我的態度。你做事一直都素有分寸,如何今日就忘形了?”
魏嬤嬤被月華一頓訓斥,生出一身冷汗,低聲囁嚅道:“娘娘教訓得極是,是老奴一時得意,覺得揚眉吐氣,所以浮誇了一些,以後定然安分守己,再不敢這般張狂。”
月華伸出一隻纖纖素手,撩開帳子一角,又擔心自己說話說得重了,魏嬤嬤往心裡去:“你也莫怪我說話不中聽。實在是日日如履薄冰,過於心驚膽戰了一些。”
魏嬤嬤連連搖頭:“娘娘是將老奴當做自己人,才會這樣訓誡,老奴只是惶恐而已。”
月華放下帳角,將手重新縮排被子裡:“除了你和香沉,我又有誰可以信呢?”
這話令魏嬤嬤愈加汗顏,收斂了渾身的散漫,愈加恭謹起來。
“外面究竟是如何了?這樣嘈雜?”月華這才緩緩地問道。
魏嬤嬤低眉斂目,卻仍舊難掩歡喜之色:“稟娘娘,是皇上賞賜了許多的綾羅綢緞,以及珠寶玉器過來,琳琅滿目,數不勝數。”
月華一聲苦笑,轉頭去看床邊窩裡的那兩隻依舊被嚇得畏畏縮縮的兔爺,他這究竟算什麼?
早就知道他喜怒無常,心思也高深莫測,但從未想到他竟然這樣反覆。上一刻熱情如火,下一刻便會突然地風雲色變,涼寒若冰。清晨離開的時候,還那樣邪魅清冷,一轉身就又差遣了人送打賞過來。他究竟是這樣的古怪脾性,還是覺得內疚,想要補償什麼?
魏嬤嬤喜滋滋地道:“這次賞賜頗多,其中的紅珊瑚與瑪瑙玉器等皆是價值連城,稀世珍品,就連秦嬤嬤都說,皇上從來沒有這樣賞賜過後宮哪個妃子。最為得寵的泠貴妃,也只是討要的時候,皇上隨口允上幾樣。娘娘要不要親自過目?”
月華倦怠地揮揮手:“全都堆進庫房裡便是。”
“那娘娘需要去皇上跟前謝恩嗎?”魏嬤嬤見她興致缺缺,並無一絲一毫的歡喜之色,只覺得愈發捉摸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問道。
月華搖搖頭:“不去。”
“這是實打實的恩典,皇上終於發現娘娘的好了,說是三千榮寵也不為過。”
月華已經扭過臉去,沉默不語。
魏嬤嬤也不敢多嘴,低聲安慰兩句,訕訕地退下去。
寵?的確是。男人動嘴叫哄,動金銀叫寵,動心叫懂。
她不稀罕他的賞賜和甜言蜜語,她只想要他能夠懂自己,不會再無端地生出罅隙,究竟有多難?
月華一個人安靜地躺在床上,闔攏了眸子,苦苦地思索一個問題:自己如今在陌孤寒的心裡究竟算什麼?
想來想去,她也只得到一個答案,那就是什麼也不是。
陌孤寒從來不會將女人放在心裡,君淑媛是,鶴妃是,她褚月華同樣也只是他後宮千嬌百媚的妃子中的一個罷了。
香沉說,鶴妃的一張臉完全毀了,根本就沒有恢復的可能。一個被毀了容貌的妃子,在這吃人的後宮裡,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太醫們不敢直接宣判鶴妃那張花容月貌的臉的死刑,只是敷衍說會盡力。
鶴妃開始瘋狂地蒐集那些養顏祛疤的方子,脾氣變得暴戾,身邊的宮人們全都成了她的出氣筒,經常會無緣無故地受到打罵。尤其是那些面容姣好的宮人,看到她那雙惡毒的眼睛,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對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