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果真開始同褚慕白初九一起練武,只是這多半年的時間荒廢了,再從新撿起來,身子有些吃力。不過兩天,便腰痠背痛,抬胳膊都有些費力。
褚慕白知道她原本有些腰疾,所以殷勤勸解,讓她量力而為,循序漸進,就只當做強身健體就可以,沒有必要拼盡全力。
月華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極是認真,她在練習的時候一絲不苟,對於自己的要求尤其嚴格。
身手或許並沒有明顯進步,但是她的身體卻是一點點好起來,就連久治不愈的腰疾也好了許多。原本就有紮實的基礎,如今突飛猛進,只覺得身輕如燕,舒適而愜意。
褚慕白說她氣力單薄,不適合舞刀弄槍,倒是女孩子家,裙帶觸手可及。他將褚家槍法融會貫通,獨創一套獨特的技巧,以繩索為武器,貫穿內力,巧用技巧,可柔中帶剛,克敵致勝,傾囊教授給月華。
他教授起來,威猛凌厲,力道千鈞,月華習練起來,則如翩躚驚鴻,柔媚至極,引得香沉拍手稱讚,滿是豔羨。
月華也極喜歡這套功夫,勤學苦練,從不懶怠,小有所成時,就可以利用裙帶閃躍騰挪,飛簷走壁,在楓林中仙姿飄忽,美若洛神。
褚慕白仰著臉看她,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一瞬不瞬,經常怔怔然一時忘神。滿臉恍惚。清醒過來的時候,眸中黯然,霧靄沉沉。
常家再沒有其他人前來探望月華,更遑論是前來祭奠月華父母。只有常樂侯後來又差人送過來一些補品與吃穿用度。他知道月華這裡什麼都不缺,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對於月華的虧欠。
倒是有許多褚陵川舊日的老部下或舊友會時不時地備下美酒,過來給他磕個頭,然後坐在他的墓前,一罈子酒,喝一半,倒一半,絮絮叨叨兩句,然後靜悄地離開。
這些人裡,有已經功成名就的將領,也有默默無聞計程車兵,許多人月華都不識得,他們也不識得月華,並不知道當今皇后竟然會被貶戍到這荒郊野外,見她氣度不凡,也會納罕她的身份。
月華在這個時候,往往不去打擾他們,也不過去說那些客套的感謝的話,她都是默默地站到一邊,在那些人給自己父親磕頭,要離開的時候,也跪下來謝孝還禮,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意。
那些人就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然後揚長而去。
月華以為,自己父親戰亡以後,人走茶涼,不會有人記得這位戰功赫赫,忠肝義膽的將軍。今日有幸守在父親身邊,才知道,有許多人都還在記著自己父親,當年一同出生入死的那些將士,也將父親刻在了心裡。
她在酸澀的同時,也是有一種驕傲的情緒在膨脹,這種引以為傲的感覺,是太皇太后口口聲聲所言的常家,所不能帶給她的,她也明白了,究竟什麼叫做流芳千古。
心,被一點一點暖熱。自己一直以來所糾結的兒女情長,覺得銘心刻骨的傷痛在這些大義面前,也變得似乎微不足道。
日子,過得安寧而平靜,就像夏日來臨時候的楓林,靜悄的,連絲風聲也沒有。
除了,沒有了陌孤寒的日子,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心裡空落落的。月華覺得,這樣的生活很適合自己。把酒東籬,採桑南山,刺繡看書,在房前屋後種些菜蔬,衣食無憂,這是神仙不換的悠然和淡泊。
當初的富貴榮華,於她而言,原本就是過眼雲煙,散了就散了,連點痕跡都沒有,所以也不覺遺憾。
初九天天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身邊,悶不吭聲,除了香沉總是與他拌幾句嘴,他很容易令人忽略他的存在。
褚慕白經常早出晚歸,回來時滿身疲憊。月華不知道他究竟在忙碌什麼,經常會有一些看起來蠻神秘的人來楓林裡尋他,低聲稟報事情。有時候他剛剛回來,接到稟報又急匆匆地打馬離開。也有的時候,可能會徹夜不歸。
五月端午,是常樂侯的五十五壽誕。在民間,有“五十五,閻王數一數”的說法,這個歲數是個“坎兒年”,多災多病,若是能夠安然渡過,則可以增壽十年,因此都要大辦。
前一天,常凌曦過來,手裡拿著給常樂侯做的紅腰帶,裡面裝上煮熟的紅皮雞蛋,向月華討教裡面可還有什麼講究。
這也不過是個由頭,她小心試探著,問月華是否願意屈尊常樂侯府,給父親賀壽。
月華不想踏出楓林半步,畢竟自己如今的身份尷尬。雖然她並不在乎這些名利,但是出去迎接眾人異樣的目光,任憑她們打量自己,閒言碎語,月華仍舊覺得就像是眾目睽睽之下,被剖白了心事一樣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