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的雨出神,陌孤寒高大的身影匆匆地走進來,她竟然沒有覺察。
“想什麼呢?”陌孤寒撣撣袍角的水汽,榮祥收攏了雨傘,靜悄地退出去。
月華猛然驚愣,抬起臉來,見到他的那一刻,神情竟然有些恍惚。
“皇上回來了?”
陌孤寒輕輕地“嗯”了一聲:“剛回來。自己一個人悶不悶?”
月華搖搖頭:”還好,宮裡有姐妹陪著說話。”
“嗯,無聊的時候多出去走走,找蘭汀說說話,那個丫頭笨手笨腳的,也能哄人開心。”
“妾身省得了。皇上還沒有用膳吧?”
陌孤寒在榻上坐下來:“你有心事?”
月華一愣,遞上帕子:“沒,沒有。”
“如今早就過了用膳時間了。”
月華有些手足無措:“今日陰雨天氣,妾身竟然就辨分不清時辰了。”
她一低頭,陌孤寒心裡一驚,起身抬起她的臉:“你的臉怎麼了?”
月華慌里慌張地扭頭,捂住半張臉,強顏歡笑:“沒事,不過是抓撓了一下,你知道妾身肌膚敏感,自從上次聞了太多蕁麻,就有劃痕症,面板上可以寫字的。”
陌孤寒心知肚明,月華不想說,他也不願意點破,一伸手,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今天你去太皇太后那裡了?”
她的指尖忍不住一僵:“是的。”
“是不是又難為你了?”
月華心裡紛亂如麻,思忖了半晌都沒有理清頭緒,如今被陌孤寒問起,更是不知如何開口。
陌孤寒說過,喜歡自己的純淨,通透,他極是厭惡宮中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希望自己能夠一直做一個純粹潔白如紙的人。
自己若是坦誠,告訴他,自己與他的偶遇,與他那些令人心動神馳的過往,都是太皇太后一手的謀劃。他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突然便生出無邊無際的惆悵來?自己在他心裡的形象會不會一落千丈,令他生厭?
尤其是關於常凌煙的事情,又會不會令他衍生出對自己的惡感?
月華踟躕片刻,最終也只是搖搖頭:“沒有,只是關心皇上,問起一些關於你的事情,叮囑妾身好生照顧你。”
她的回答令陌孤寒極是不滿意,他盯著她的臉,知道她一定是隱瞞了自己什麼事情,太皇太后更不可能為此專門尋她過去說話。
“你有事情瞞著朕?”
月華佯作淡然地搖搖頭:“皇上多心了,不過是些家長裡短而已。”
陌孤寒轉移了灼熱的目光,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鬢邊:“沒有為難你就好。若是以後太皇太后和太后尋你有事,故意刁難你,你便盡數推到朕的身上,有什麼事情,朕來幫你解決就是。”
月華心裡忍不住有些衝動,恨不能將肚子裡的苦水盡數傾倒出來。她勉強壓抑住了,莞爾一笑:“妾身若是天天給皇上生事,皇上可就要厭煩妾身了。你*理萬機,要勞心費力操勞國計民生,後宮這些煩心的事情,原本應該是妾身給您分憂的。”
陌孤寒又伸手捏捏她的臉:“許多事情怪不得你,是朕剛一開始的時候,位置沒有擺正,不能給你撐腰做主,那些人才會處處欺負你。以後朕出面訓斥幾句,他們知道朕寵你,自然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他的話,便像屋簷上淅淅瀝瀝的春雨一般,在月華的心裡盪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將她心裡的感傷盡數盪滌乾淨。
月華輕輕地偎進他的懷裡,伸臂攬住他的腰:“聽說前幾日,太后又為泠妃的事召你去瑞安宮裡說談,發了很大的脾氣?”
陌孤寒也是無奈地嘆口氣:“還不是老生常談?她如今年歲一大,越發地喜歡嘮叨,翻來覆去那些話,朕的耳朵裡都快起了繭子。”
“太后畢竟是皇上的生身母親,月華相信,出發點都是好的。”
陌孤寒略帶調侃地問:“難不成勸導朕廣納後宮也是好的?”
月華一噎,皺皺鼻子,鄭重其事地搖頭:“不好!”
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這樣坦誠自己的任性,陌孤寒低笑:“朕也是這樣說,然後朕告訴她,朕就是寵你,朕就是隻寵幸你一個,母后就發了極大的脾氣。朕聽說,你晨起的時候,去給她請安,她也衝著你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說教了一通,那泠妃還不陰不陽地衝著你冷嘲熱諷,可是確有其事?”
月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淡然道:“太后教訓月華,那是應當的,月華不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