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得生疼,有些麻木,心中卻是熊熊燃燒著一團火,俯下身子,將酒碗遞到褚慕白高舉過頭的雙手裡,情不自禁喊了一聲“哥哥”。
聲音裡帶著一絲輕顫,好像呼嘯的北風吹皺水面。
跪在地上的褚慕白身子明顯一震,灑出的酒順著他的袖子蜿蜒流淌進胳膊裡。將袖口洇溼。
他慌忙穩住心神,端起酒碗,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仍舊不敢抬眸:“謝皇后娘娘!”
“好!”陌孤寒豪氣千雲一聲鏗鏘:“有褚慕白這等少年英雄保家衛國,我長安何愁不天下太平?”
身後士兵起身,振臂高呼:“保家衛國,天下太平!”
聲音高亢,直衝雲霄。
陌孤寒眉眼飛揚,聲若洪鐘,抑揚頓挫:“好一個天下太平!朕宣佈,與褚慕白一同出生入死的這五萬好兒郎,自今日起,就稱作太平軍,褚慕白任太平將軍,統一管轄,操練,負責守護我長安太平!明日設慶功宴,殺豬宰羊,犒賞大家!”
士兵歡聲雷動,褚慕白叩頭謝恩。陌孤寒身後的文武百官皆變色,面面相覷,然後眸光閃爍,在心裡撥落著自己的算盤。
月華一怔。沒想到陌孤寒賜予褚慕白的,不僅是官職,還有實實在在的兵權!這代表的,就是他的信任!雖然,陌孤寒的初衷,可能僅僅只是想將這三萬軍馬脫離常至義的轄制,與他相互制約抗衡而已。
在那一刻,月華心裡暖潮湧動,扭臉偷瞧陌孤寒,身邊人激昂慷慨,氣吞山河,直如高山仰止,令她心生嚮往,就連後來,陌孤寒說了什麼,令三軍情緒激昂,她都再也沒有往心裡去。
陌孤寒扭過頭來,見月華正望著自己,似渾然忘我,不由一蹙眉,一聲傲嬌冷叱:“看夠了沒有?”
月華低垂下頭,唇角微翹,心有得意。
陌孤寒徑直從她的身邊走過去:“還傻愣著做什麼?回了!”
月華戀戀不捨地望一眼一望無垠的天,又扭頭看一眼已經站起身來的褚慕白,正逢他向著自己這裡望過來,四目相對,只覺這幾年裡的酸甜苦辣,全都瞬間湧上心頭,溼了眼眶。
褚慕白臨行時的模樣,月華已經記不清楚。回憶裡,只有他翻身上馬,決然而去的背影,在她茫然孤苦無助的目光裡,漸行漸遠。
後來的日子裡,她日夜擔憂,害怕邊關的風沙粗糲,害怕西涼人的兵器尖利,害怕他衾冷孤涼,牽絆了五年多,今日終於相見,卻不過只是驚鴻一瞥。
他早已經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英挺的眉眼間滿是堅毅與睿智,眸中佈滿血絲,難掩滿面憔悴。
月華的心就開始抽痛,他定然是過得不太如意,或者是過於操勞,否則如何會這般模樣?
褚慕白慌亂地低下頭去,似乎是害怕被月華窺破了自己的心思。月華想問,有千言萬語想說,想關切地問他一句:“過得究竟好不好?”,雖然只是相隔了兩步的距離,卻終究沒有出口。
月華踏上御輦,陌孤寒冷哼一聲:“便這般戀戀不捨嗎?”
月華覺得他不近人情,自己與兄長五年多的生離死別,今日初見,不準自己說兩句話也就罷了,竟然還有些生氣的樣子。
“皇上是在生妾身的氣嗎?” 月華心裡腹誹,卻仍舊巧笑嫣然。
陌孤寒滿是嫌棄地瞪她一眼:“再磨蹭下去,只等天黑,便沒有時間去楓林了。”
月華身子一震:“您說什麼?”
陌孤寒卻已經扭過頭,不去看她:“難道你不想去祭拜褚將軍嗎?”
月華瞬間只覺得語無倫次,不知如何向著陌孤寒表達自己的心情:“我...我......”
“真麻煩!”陌孤寒輕嗤一聲,便不再理會她,扭頭吩咐已經重新跟隨在身邊亦步亦趨的步塵:“去楓林,帶上褚慕白,其他人各自回府。”
步塵應聲吩咐下去,轉過頭來的時候,月華已經喜滋滋地握住了陌孤寒的手,眸子裡是滿溢的歡喜。
文武百官退下去,御攆轉了方向,徑直向著楓林張揚而去。
“妾身謝謝皇上。”
陌孤寒依舊是僵硬的臉色,絲毫不見和緩:“不要自作多情,朕只是敬慕褚將軍,感激他曾經為我長安子民出生入死,保衛了長安十幾年太平。”
月華喜滋滋地笑,彎了眉眼:“妾身便果真自作多情了,將此當做皇上的一片情意。”
說完偷偷地在陌孤寒的掌心輕輕地撓了撓,陌孤寒輕咳一聲,不自在地低叱:“別鬧!”